之后张臻一直没再找过管韶,好在这人也很懂分寸。张臻不主动找他,他就绝不凑上来讨嫌,只偶尔发一两句朋友间也会有的节日祝福和问候。
张臻很快把他抛在了脑后,他的消遣和乐子实在太多,占据了新的注意力。再加上马上立秋了,颜回的生日就要到了。
张臻这日和罗衡一起打高尔夫,他其实很不喜欢这项运动,觉得这是老爷子们才玩的。但罗三喜欢,偏拉着他一块儿玩。一切高会员门槛,需要花大价钱买装备的运动罗三都喜欢。
张臻腰上用力,手臂握杆精准地推出一杆。看着白色小球在草坪上飞快地滚动。张臻边走边和罗衡闲聊。他问:“你说颜回生日,我送什么好?”
罗三瞟他一眼,心里不是很在乎,随口说:“我一般就送包,要不就砸钱,你那是个男人,根本没有参考价值吧。”
张臻不满意他的态度,微皱了皱眉头,说他:“别用你泡妞那套,用心点。”
罗三扁了扁嘴,心里嘀咕,只要价格够贵,没人会不喜欢,何必犯这个难,愁这种问题。但他不敢说出来,直觉张臻要生气。于是说:“那你生日他送你什么了?参考一下。”
张臻提起这个嘴角忍不住就翘起来了,十分得意地说:“一个他亲手做的碗。”
罗三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是打发要饭的还是讽刺谁吃软饭呐。嘴上只说:“真是好特别的礼物。”
张臻浑然不觉,仍然炫耀宝贝一样,“下次你来我家给你看,特别漂亮。”
罗三干笑几声,顺着说:“那你也做个什么玩意儿给他不就好了,还不用花钱,省事儿。”
张臻想了想觉得可行,发信息让助理去搜提供这种服务的地方。
走着聊着,居然没几杆就进洞了。罗三不服,要求再来一局,反正时间尚早,他们两个都是不用坐班的闲散人士,在工作日的下午悠闲地坐着球童驾驶的观景车,准备去重新开球。
微风拂过脸颊,夏日的暑热渐渐散去,已经有一缕秋风的影子。罗衡在车上闲不住,嘴贱地又开始打听。
“你那个小明星怎么样啊?我上次看广告,长得确实挺漂亮,那小腰跟女人似的,操起来爽不爽?”罗三说话向来是这个风格,一脸戏谑的好奇。
张臻早知道他们这群人已经认定管韶跟他有一腿了,解释也没人信。况且现在也确实跟了他,只是没做到那步而已。
他不想多聊,冷淡地敷衍道:“还行吧。”
罗三看他变脸之快,也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两人聊了点别的继续打球去了。
做手工艺品的场馆助理高效地第二天一早就呈给了张臻。张臻一页页地翻,一个个地否定。做银饰品?他恐怕没那个手艺。陶艺?颜回送的也属于这个范畴,那就雷同了太没诚意。粘土人偶?小孩儿才玩泥巴。木工?似乎稍微好一点。
张臻花了一个下午去木刻体验馆,然后费了人家五六块原木之后把刨子和刻刀一扔,决定还是买礼物送颜回。
他订购了一只richardmillerm022,白色表盘和腕带,和他黑金那只刚好可以配成情侣款。之后又订了餐厅,准备了惊喜。这是颜回和他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他们必须拥有一个值得纪念的回忆。
颜回生日那天刚好是周六,颜回也知道张臻肯定安排了活动,虽然他并不在意形式,但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度过这一天总是值得期待的。
但偏偏没有这么顺利,他妈妈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明天回家一趟。”
他妈妈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自从上次来他们单位闹过,母子二人已经很久没有通过电话,每次只颜回单方面地发消息问候她,提醒她注意身体。
“我明天有事,下周回来吧。”颜回拒绝了。
他妈一下子激动了,“明天是什么日子!你以为我忘了吗?我已经通知全家一起吃饭给你过生了,你好意思不回来?”
“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颜回真是十分无奈,这是逼他一定要回去的意思,外公外婆叔叔婶婶,一大家子都要到场,他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他妈这么做,把颜回架到这个位置,就是为了不让他和那个人一起过。当然不可能提前征求他的意见。
颜回没有办法,只能应承下来。回家对张臻万分抱歉地说了这件事。
张臻叹了口气,他当然不会生颜回的气,但他生日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颜回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排在他前面,他总不是最重要,最优先的那个选择。
他闷闷不乐,颜回有意哄他,从背后环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背上,答应第二天一早就回来。
第35章
周女士订了一个包间,大圆桌可以坐十三四个人。玻璃转盘的正中央放了一个生日蛋糕,是颜回从小爱吃的那家西饼屋买的。
小侄女吵嚷着有蛋糕可吃,老人们乐呵呵地关心完这个又关心那个。虽然不能和张臻在一起过,颜回觉得能这样一大家人坐在一起聚一聚也挺好的。
他拉下忙着叫服务员上菜又忙着给大家添茶的母亲,让她歇着,自己去。他知道他妈对他还是好,所以颜回脸上始终带着温顺的笑,让周艳感觉自己那个孝顺听话的儿子又回来了。
气氛一直很融洽,直到颜回吹灭了自己二十七岁的生日蜡烛。灯光重新亮起的那一瞬间,他有点不适应光线,在朦胧中看见了他妈兴奋得有点怪异的笑容,她张嘴说:
“我有一件喜事要在这里宣布。”
颜回直觉告诉他不对劲,可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她妈接着说道:“我们颜回又长一岁了,要成家了。明年五一,请大家来吃喜酒!”
说完,舅妈还有婶婶些都哎哟地拍手叫好,舅舅叔叔们也都说着恭喜恭喜。家公家婆高兴得直点头夸赞。唯独剩下颜回一个人不敢置信刚才都听到了什么。
“哎,女方哪里人啊?做什么的?”
“谈了多久啦,之前还一直瞒着我们。”
“五一节好哇,天气正合适。年底刚好怀孩子,最好出生在上半年,读书不拖一岁。”
他僵硬着嘴角应付大家的视线和打听,他妈妈在一旁笑着帮他回答:“到时候就知道啦,小年轻脸皮薄,你们问他也不好意思说。”
颜回转头看着他妈满面笑容地和舅妈说着话,仿佛真有天大的喜事。他在那些喜庆的笑声之中感觉快要窒息了。
他伸手扯了扯他妈的袖子,“能出来说两句吗?”
他妈正聊得高兴,不赞同地回头:“回去再说,大家都看着呢。”
颜回等不了了,他觉得再多呆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那些善意的关心,探寻的目光,好奇的打听像涌来的潮水,他觉得自己要维持不住笑容了。
从小到大,他的一切都听他妈的安排,穿什么,买什么,文理分科,报大学志愿。可纵使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也不至于像这样强行就扣他头上。明年五一?他和谁结婚?!他站起身,把椅子带得往后呲啦一声,转身出了包间。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脸上笑没笑出来,亲戚们有没有看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顾及着不让他妈在人前丢了脸面。但他真的无法理解她一次又一次匪夷所思的做法。
周艳跟桌上的其余人说:“看吧,这孩子就是面皮薄,一说就跑了。”大家都哈哈笑着,周艳也笑着跟了出去。
颜回就站在包间外,倚靠着墙。周艳走过去浑然不觉自己有什么错处,仍然发号施令一般说:
“一大家子都通知到了,不管你是自己找也好,我来介绍也好,总之明年五一就给我结婚定下来。”
颜回低着头,半晌才痛苦地出声:“妈,你是不是只在乎别人对我们家的看法,对你养儿子的评价?”
周艳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是说这个,一时有点儿噎住,颜回抬起头,一双眼睛里虽然不见泪花但盛满了难过。
“你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我的幸福,是吗?”
被儿子这样当面指责,周艳一下子来气了,她也不管拐角有没有人路过,劈头盖脸就是一串提高了声调的辩驳。
“我不在乎你?我就是太在乎你了!你自己做错了事还不许我纠正?长大了就教训不得你了?要是你正正常常找一个女朋友,今天就可以像这样光明正大地告诉大家,找了个男人,能说得出口吗?见得了人吗!”
她大吼一气,非但没有震慑住颜回,反而听他说:“我敢啊,只要你点个头,我现在马上就进去和全家说清楚,我喜欢的是个男人。”
他声音平静之极,却带着一股决绝,气势上丝毫不输。周艳哑了声音,因为以他对颜回的了解,知道他是来真的。
“你想都别想!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我就死给你看!”她威胁颜回,像那些马路上和丈夫闹离婚撒泼的女人一样。
颜回记忆里他很小的时候,妈妈算是镇子上爱赶时髦的女郎,带着一股小资的气息,穿一条白色带黑波点的连衣裙,是中心小学的老师,是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