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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我忽想起上次花园种花时,那手镯冰凉的触感,还有阿姨含糊其辞的话,她好像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我注意分寸,我又想起福伯,忍不住问,“福伯是你妈妈那边的人对吧。”
    季凝遇闷声答道:“你们离开后,家里就被福伯接管了,妈妈安排的。”
    我心里涌出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我觉得福伯可能知道我们的一些事。”话到嘴边,我顿了顿,有些不安,“或许我不该在家里表现得太明显……也许是因为我们离得太近,阿姨已经察觉了。”
    “你是说我几乎被监视了?!”季凝遇脸上露出懵懂而愤怒的表情。我沉默了几秒,却被他的话逗笑,“哪有那么恐怖,这又不是什么抓马电视剧或者小说。”
    季凝遇沙哑地咆哮几声,怒视着我,“我真完蛋了!你还不知道爷爷奶奶那边的情况,就像你说的,我们家就我这一个!万一......万一在我这代断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抽泣起来,抓紧我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心慌......我没法儿承受家里的压力。”
    我一时茫然无措,找不到解决办法,差距就在这里——我孤身一人,是个孤儿......我几乎拥有的一切都是季家给的,我也不敢面对那些长辈。
    一个危险的念头猛地从脑海中冒出来,厄运几乎停不下来,或许,我和季凝遇没法有好结局,或许,我们会因为现实分开。毕竟,我说过,这不是那种抓马的小说或电视剧,不一定会有圆满的结局。
    “你想什么呢......”季凝遇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不自觉地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自己也没意识到。
    “你不会想放弃吧!”他指腹抚过我紧蹙的眉心,我的忧虑似乎感染了他,“我不允许!”季凝遇目光决绝,怒视我,“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他贴上来,唇间带着湿润的水光,狠狠吻了我。
    “我......我只是在想办法,亲爱的。”我吞下所有焦虑和心慌,藏起那份忐忑与混乱,温柔地宽慰道:“我们不会分开的。”
    此刻,绝不能把负面情绪传染给凝遇,绝对不可以。我又一次做着承诺——“我们绝不会分开。”
    季凝遇躺在我腿上刷手机,突然来了通电话,铃声响起的瞬间,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他便打开了免提,是阿姨温和的声音。
    “乖崽,你和小叆联系好了吗?”
    “嗯......”季凝遇紧皱着眉,“我已经和她说好了。”
    “妈妈就知道你最乖了。”
    季凝遇听见这话,神色一闪。我认得出那表情,不是羞涩,而是厌恶——他想吐,他竟然对自己的妈妈感到了恶心。
    “好了,妈妈。”他紧急出声打断,“我正和她发信息呢,就先不和你说了。”
    “好,圣诞节快乐,宝贝......岑仰呢?”
    我没料到在挂电话前会听到自己的名字。季凝遇下意识抓紧了我的手,试探性地问,“在我旁边,怎么了?”
    空气像是瞬间被抽空,寂静,能杀死人的寂静,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季凝遇提了口气,火速补了句:“在整理我们这几天拍摄的草稿。”
    “嗯。”温姨这才开口,“你们两个互相照应着,在外头要好好的。”
    电话终于挂断,季凝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但面上的焦躁却久久挥之不去。
    他毫不避讳地在我的面前给祁叆发消息,甚至要把手机凑到我面前,想让我把每条消息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和她说好了,到时候会带上你。”
    我亲了亲他的手背,说,“我知道的,你不用这样。”
    “可你今早和我谈完话后都没怎么笑过了。”他噘起嘴,语气带着责备,“别这副表情,cheerup!”
    我嘴角微扬,露出发自内心的笑,不是为了让他放心,而是真的又被他这一举动萌到。
    “cute.”我凑过去,吻了他的嘴角。
    门铃却在此刻突然响了。
    第50章 声讨
    那突如其来的门铃声让我从热吻的温存中抽离。神经猛地绷紧,思绪倏地又回到温姨那通电话上——她那一瞬的沉默和略显刻意的关切。
    自从了解了季凝遇的童年,我的心就像被按在一团明火上,灼得隐痛不止。那些原以为咬咬牙就能扛过去的难关,忽然间变得沉重,甚至带着命运的意味。迟疑悄无声息地爬上心头。不是对他,也不是对这段感情,而是对我们能否撑过那些不确定的风雨。
    爱与承诺,似乎不再是我以为的万能解法。
    手指微颤着伸向门把手。是李芒,瞬间松了口气,虚惊一场。可我甚至不确定自己在惊些什么。说起来,我们远在挪威,离家那么远,按道理不该有人发现我们的秘密,更不该有人千里迢迢来声讨我们的感情。
    回过神时,手里已经拎着两个袋子,门口的人早已消失。季凝遇催促我快些把衣服送过去,我这才回到内室。
    刚才是怎么走神的?回忆起季凝遇讲那通电话时的神态与言语,我只觉得脑子里漾着外头那汪蓝湖温泉,沸水是滚烫的,咕嘟咕嘟地响着,每一个泡都藏着一个不安的念头,冒出来,又炸裂。
    一段早被掩埋的回忆猝不及防地浮上来。小时候那间狭窄的出租屋,我和爸爸蜷在一张旧床上相依为命。墙体薄得像纸,隔音很差,门外常传来高跟鞋的敲击声、老年人聒噪的讨论声,还有少年时代那些喊我“洋鬼子”的辱骂,像刚孵出的蛇,一头钻进耳朵,冰凉、滑溜,却亮着毒牙。
    我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恐惧了。
    不该想、也不能去想。
    季凝遇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我下意识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逼自己清醒:他还需要我。我不能再任思绪四溅,我必须拿出比往常更彻底的自控与清明。
    “说来也巧,祁叆就和我们约在了这儿。”意识回笼,季凝遇的话语变得清晰。我将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他手上,他正从袋子里拿出两套衣服,摊在床上,指着左边的,说,“这是你的。”又拿起右边那套递给我,“换上。”
    我帮他穿戴整齐——米白色羊毛高领毛衣,外搭一件深灰开衫,衬得他整个人柔和又挺拔;他又反过来为我整理衣领——同款开衫,内里换成深黑高领,深浅碰撞,不动声色地对称着。
    理完后,他像是检阅完毕,满意地拍了拍我胸口,愉悦地说:“我们就是一对couple。”
    我看着镜子里的我们,配得天衣无缝,确实是很相衬的一对。
    “这样不会太明显了吗?”我挤出一个微笑,贴上他的唇,小声问。
    “我不在乎。”他摩挲着我手上的戒指,眼中带笑,轻声提醒我,“反正你就是我的。”
    “嗯。”我应下,重复了一遍,“我就是你的。”
    作为全年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冰岛的圣诞节氛围格外浓烈。艳丽的圣诞花环斜挂在岩壁之间,掺着干枝与银叶。餐厅的玻璃墙边立着棵圣诞树,高高耸起,几乎贴到天花板,绿得浓密。
    金红相间的装饰球中,还排排坐着本地风格的小羊毛编制人偶、红鼻子木制小马和十二个圣诞小精灵。
    耳边是阵阵欢快的笑声,季凝遇牵着我向餐厅深处走去,“这儿装饰的比昨天更漂亮了。”
    我侧头望向他,暖黄色的灯光在他眼中跳跃。
    “今年没来得及准备圣诞礼物,”我捏了捏他的手心,“后面补给你,好吗?”
    他勾起嘴角,满不在乎地回道:“我已经把昨晚当成礼物了。”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耳根烫得厉害,“昨晚你太放肆了......”喉咙一紧,“但我很喜欢,那是你给我的礼物。”
    季凝遇轻笑出声,接着说道:“你去年给我淘了一台contaxt3,”他一边扫着位置一边柔声补充,“我收下了,还没来得及跟哥哥道谢呢。”
    “只要你开心就好。”我盯着他那水润的下唇,心里暗自高兴他接受了那个礼物。
    “诶,怎么没看到祁叆人影?”他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我抬起视线随意扫着,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侧脸上。那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朝这边看来。
    是祁叆。我心一沉,下意识松了与凝遇紧握的手。
    “你干什么?”身旁的人火速投来一个不满的目光,我抿着唇刚想解释,就听到了一道甜美的声音。
    “季凝遇!仰哥!这边。”
    季凝遇转头望向声源,手攥得更紧,不愿松开。
    “走吧。”他又瞥我一眼,似乎还是不爽我刚刚松手的行径,抱怨道:“有我在你怕什么?我不喜欢你主动松开我......”
    我咬了下后槽牙,眼含歉意地望着他,“不会再这样了。”抓实了那双手,迎着远方的目光走去。
    祁叆面色变幻得堪称奇妙。我与季凝遇坐在她对面,眼睁睁看着她的笑容逐渐僵硬,眼神中的激动消退,空余呆滞和几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