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我都会极端的遐想,若你命运中注定要独自面对的痛苦,能变成我们两个人共同承担,那该多好。可我也清楚,这终究是你的路。
只是,我从未如此想要仰望、保护一个人。
阿姨的心思我都懂。看到你坐立难安,我也不好受。你能和席小姐聊得开心,在某种程度上,是拯救了我。
你总是这样。连我的情绪都猜得那么精准。你共情我的痛苦,还要思量他们的期待。但我只想说,放心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就好。我不会无理取闹,不会不明事理,更不会让没由来的负面情绪困扰、为难你。
你问我怎么能这样信任你,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感受到你百分百的爱,毫无保留的情意,还有无止境的努力。
我想明确告诉你,我的沉默并不是无动于衷。如若我爱你方式让你感到平淡或乏味,我会想办法去改变,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jet’aime.
我的爱,你是纯洁无瑕的,你也是色彩斑斓的,总之你是神圣、美丽的。
youarealwaysmyangel.
——岑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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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岑仰来信。
第74章 imissyou
小时候,我常在闲暇时写些小故事、记点心事,或者完成父亲布置的练笔。长大以后,写的内容变了,成了各类公文和工作报告。唯独信件,我始终只在重要节日写上一封,郑重地送出。
我已经很久没写过信了,而我写信的对象,也始终只有两位:一位是我的父亲,一位是季凝遇。过去每逢重大事件,我都会悄悄递给他一封信。我始终觉得,只有手写的文字,才能表达我最赤诚的心意。
年岁渐长,父亲去世,我的笔也沉寂了许久。
凝遇是个敏感的孩子。这大概就是我今晚提笔写信的动机。
今日,季宅开启了最大的宴会厅,四方宾客登门贺岁,场面格外热闹。为了不让自己因前几日那件事陷入停滞,我索性跟着福伯,重拾起旧日的杂活。温姨对我的举动颇为满意。毕竟这样,我就不会一整晚都缠着季凝遇。
端盘子原本不属我的分内之事,但我还是拿了个托盘,在人群中穿行。因为唯有这样,我才能从不同角度观察凝遇的状态,又不至于引人起疑。
他今日穿着那身米白色休闲西装,是意大利顶奢品牌kiton的,剪裁一丝不苟,既得体,又不显拘谨。那衣服衬着他,更显儒雅温柔,像是从某部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人。
我站在人群之外看他,想起自己太忙,连替他准备衣服的时间都挤不出来。那一瞬,我竟觉得有些愧疚和遗憾。
整场宴会,他始终跟在叔叔阿姨身边,礼貌周全,见了许多客人。说起来,他这几日都很乖,乖得像是忽然就长大了。
我正站在左侧的餐台边补酒水,一个混血面孔的女人走了过来。她不加寒暄,径直表明来意:她知道我和季凝遇的关系,还说她可以帮我们。她讲得很清楚,来龙去脉、代价与筹码,一样不落。我没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没有理由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她没有强求,只留下一句:“你可以考虑。”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不久后,我被凝遇小时候的玩伴叫走。也许是我的态度太随意,惹得季凝遇有些不快,甚至带着醋意。等我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在他房间里。情绪犹如脱缰野马,撞翻了理智,引了个疯狂的事。
绕了个远路回到茶室,我刚整顿好心绪,就被一名侍者通知说福伯请我带上那罐陈年的大红袍母株岩茶,去大厅帮忙。我几乎是刚踏入那片地界,就明白了某人的心思。福伯笑着看我,示意我在一旁替季老爷子和客人泡茶。
凝遇背对着我,坐在老爷子身旁,而他对面,正是不久前来找过我的席小姐。
我默默回忆着泡茶的工序,耳边是阿姨略带打趣的调笑声,季老爷子的赞许声,还有凝遇与席小姐谈笑时的愉快语调。
温姨的心思昭然若揭,只可惜这法子对我而言全无作用。席小姐与季凝遇的结识不仅没让我难受,反倒让我松了口气——他一整天都绷得太紧了,能有这样一刻的放松,我替他高兴。她是有备而来也好,是偶然碰巧也罢,只要能帮到他,我都乐见其成。
我将茶泡好,笑着端到茶几上,又站到季叔旁边。这时,凝遇才注意到我。四目相接的瞬间,他原本眼底的轻松顷刻散去。我几乎一眼就能注意到他不安的小动作,微微绷紧的背脊,攥紧的手指,还有眼神里藏不住的心虚与慌张。
我明白他的反应,也明白这份不安从何而来。归根结底,是我让他失了安全感。
所幸,席小姐很识趣,给了我一个开口的机会。几句话,我们将误会一一澄清。他的神情终于缓和,情绪渐渐松弛下来,整晚都显得轻快许多。我既感安心,也由衷高兴。
我清楚仅凭那几句沟通无法彻底根绝他的焦虑与不安。于是我提前回了房,写好一封信,趁他还在外头的空当,悄悄放到他床头柜边。离开时碰上了外婆,她拉着我的手,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我劝她不必担心我们的事,这才离开。
回到房间,我拿起手机,给季凝遇发去一连串消息,随后去洗漱。躺下时他还没回复,想来是和外婆在谈话。我一手枕在后脑勺,一手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仍无动静,心里想着信中的内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无法预知他会如何回应,只希望他能懂我的心意,祈求那段文字可以传达我的感情。
翌日,我是被窗外的雨声唤醒的。天外灰蒙蒙一片,难得的冬雨,窗户上挂着成串成串晶莹的水珠。今日季宅静下来了,没什么安排,我可以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我向来不会出现早醒的情况,可打开手机发现才六点,着实有些吃惊。毫无睡意,我第一件事自然是查看起凝遇的回信。聊天界面没有任何特殊提示,他还没给我消息。
以往我或许会担心,是不是我的告白太激进,引得他回避。可今时今日,我选择相信,他只是还没缓过神来。
不再忧虑,我转头查看待办事项。春假快结束了,再过几天就是杂志首次亮相。明天凝遇要去接达昂先生,而我则要去见之前约好的、给我爸爸资料的段叔叔。
我望着天花板出神,似有光影在上面浮动。忽然门口响起动静,一条缝被推开,我立刻警觉起来。那缝隙越来越大,我掀开被子正准备起身,一个漂亮脑袋就猛地出现在我视线里。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就醒了——”
几乎同时出声,季凝遇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穿着睡衣朝我奔来。他敏捷地钻进被子,扑入我怀里,紧紧抱着我,闷声说:“imissyou。”
我挑眉,垂眸看着这个格外黏糊的他,忍不住笑了笑,“嗯?”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醒这么早,还有两个小时,我睡不着。”他乱蓬蓬的头发贴着我的脸颊,摸起来柔软细腻,像极了毛绒玩具,可爱死了。
“你看了那封信?”我环抱着他,下巴轻轻搭在那蓬乱的发顶。他瓮声瓮气地呢喃着,“看了,所以特别想你。”
“可是,我们根本没分开过啊。”
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就是想你。”
与此同时,被子里有双脚开始不老实地动了起来。先是脚底蹭上我的脚背,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接着如调皮的孩子般,季凝遇用脚趾灵巧地勾住了我的睡裤下缘,缓缓往上滑,指尖细腻地摩挲着我的小腿肌肤。
他的手也没闲着,一只不安分地探过我腰侧,一只抚摸着我睡衣下的小腹,感受我身体的温度。没多久,他整条小腿稳稳地压了上来,带着热度紧紧贴着我,无声地索求着更多的亲近。
“不可以哦......”我怕他做出更激进的行为,提前出声打断他的节奏。
“我又没想做那档子事,”他委屈地反驳,语气还有点怨,“等会儿家里还要拍全家福呢,我当然不会缠着你。我就想摸摸你。”
“拍全家福啊......”我喃喃着望向窗外,透明的雨帘像是牵挂着我的心绪,黏连下坠。
“你会和我们一起的!”季凝遇有些着急地抬起头,结果没稳住撞上我的下巴,痛得嗷了一声。
“嘶,给我吹吹。”我立刻回神,伸手撩起他额前的碎发,轻揉他额头,“别这么急嘛,吹吹就不疼了。”
他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碎念着,我却有些心神不定,注意力集中不了,忍不住低声问,“拍完全家福,大家就都要回去了吗?”
“嗯。”季凝遇说,“除了外公外婆,其他人都会回去。”
“那我们也要分开了。”
“你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
他立刻皱起眉,被什么戳中了情绪,气鼓鼓地伸手捏我的脸。我懒洋洋地任他揉着,心里却悄悄想着别的事——我准备送他的新年礼物。原本是打算分别时再送,但我忽然觉得,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