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野这下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无论是楼道的耍赖还是进屋后的安静或者是刚刚莫名其妙的神神叨叨又或者是现在这副乖巧羞涩的模样,其实总结下来就他妈是没醒酒呢,在这儿做上梦了。
同时也明白刚开始游可为见到他时为什么没惊讶反而说出那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原来这人从一开始就没清醒过。
“明天再说。”楚野没好气儿道。
“那好吧,反正都是你说了算。”游可为像是自己也觉得累了,话音都还未落就开始解裤子。
“你又干什么?”俩人曾经虽然远远达不到老夫老妻的程度但好歹也同居过,对方的身体看过数不清多少遍,所以当下楚野看到游可为就这么开始脱裤子时也没惊慌,只有被他没完没了闹腾过后的无奈。
“睡觉。”游可为脱完裤子又开始脱衣服,中途还不忘认真地回答楚野的问题。
“行吧。”楚野也没阻止,就站在旁边眼看着游可为脱完衣服以后再一件件工工整整地叠好,甚至直接开始欣赏起对方这明显比两年前变化明显的身材。
褪去衣物后游可为身型的变化更是直观,之前他只勉强算得上精壮,虽然有肌肉但也是薄薄一层,而且看得出来只是日常劳动积攒起来的。
但如今的却有非常明显的锻炼痕迹,线条流畅,肌肉紧绷微微隆起,明显的八块腹肌沟壑明显,旁边顺着胯骨延伸的人鱼线更是带着那颗嵌在其上的红色小痣愈发性感。
虽然肌肉含量比不得楚野,但在他身上却能明显看到无论是气质还是身材都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演变为一个男人的痕迹。
“行了这个就甭脱了。”楚野欣赏够了眼看着游可为着手要把身上最后一片布料也脱去时终于开口阻止。
“今天也不白来,前任给表演脱衣秀这场面上哪儿找去。”楚野语调戏谑,双臂环胸对着旁边的门抬抬下巴,“睡去吧。”
游可为听了这话看了楚野一眼,嘴唇翕动几次,那眼神幽怨却又明晃晃地还参杂着心虚,最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不要那样说我们。”
前任这两个字就像浑身裹满了刺一般略过耳朵时扎的他发疼。
说完以后游可为像是怕楚野生气于是抱着衣服就进了旁边的门,楚野这才在沙发上坐下,下一秒就见人又开门出来了。
“洗澡。”游可为扬了扬手里的那块黑色布料。
楚野白他一眼偏过头,于是游可为悻悻地拖着脚步拐进浴室,紧接着门缝中就投出暖色的灯光时候就是一阵叮叮咣咣的东西碰撞声,估计是把什么东西弄掉地上了。
楚野叹口气,闭上眼睛往后靠,沙发质地柔软完美地嵌合住他的身形,轻柔的挤压感包裹而后来疲惫终于姗姗来迟。
厕所的门没关严欠着一条缝,于是隔音便大打折扣,就着幽幽传来的细微水流声,楚野从屁股底下把自己那件被揪吧的像咸菜一样的衣服扯出来看了看后烦躁地甩到一边的扶手上。
“砰!”
拜楚昭昭发病时的症状所赐,楚野对于类似于撞墙那种肉体和坚硬表面撞击的声音格外熟悉,都不用反应就知道里面那人估计是摔了。
醉酒后本就血液循环快,这时候人体其实是非常怕摔的,刚刚楚野推人那一下是知道不会有什么事儿,但在浴室就不一样了,这一摔要是摔到脑子可真能要命,于是便迅速起身拔腿就往浴室冲。
穿过洗手台刚拐进隔断的磨砂玻璃后楚野一眼就看到游可为双眼紧闭瘫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墙壁脑袋歪着靠在那里。
第81章
“游可为?”楚野小心跨过掉在地上倒着的沐浴露瓶子,蹲到游可为旁边叫了一声。
“嗯……”游可为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了楚野一眼后挪着身子往他这边靠了靠然后又闭上眼睛。
“磕脑袋了?我看看。”楚野伸手把淋浴关掉,也顾不得对方光溜溜的身子直接探手去摸他后脑勺。
用指腹仔细在游可为脑后轻掠过一遍没有摸到异样后楚野松了口气,这才去看他身上。
左小腿外侧有一块硬币大小的擦伤,透出来得血丝已经被水流冲过露出粉红色的嫩肉,算不上严重。
楚野翻来覆去地把人看了一遍见没其他伤这才收回手顺势用手背拍拍游可为的脸,“得了也不用洗了,自己能不能走?”
游可为闻言半眯着眼睛试图努力聚焦但无果,只能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估摸着这下是摔疼了倒是没再闹,掌心向后撑着墙蹬着腿试图起身。
“啧。”楚野刚才着急,记挂着先看人也被淋了一身的水,此时虽然没穿上衣但裤子沾了水后湿漉漉的贴在腿上也不好受,这一晚上来来回回的他真累了。
于是当下也不废话,弯下腰把游可为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然后左手揽着后背右手托着膝窝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拉回游可为已经飘散开的思绪,他抬头看着楚野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偷偷把搭在对方脖子上的手臂收紧。
游可为现在的体重肉眼可见就比之前重了不少,加上醉酒后身体发沉,楚野抱的算不上吃力但也不轻松,他侧着身子出了淋浴间后用两根手指夹过搁在洗手台上的浴巾,顺势把怀里下坠的人往上掂了掂。
不久前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起码能勉强沟通的人此时应该是洗完澡后被热水烘的加上这一下摔疼了,此时晕晕沉沉地靠在怀里没个声响。
刚走到客厅楚野突然觉得脖子有点痒,低头一看,怀里这人正用手指勾着他脖子上那条坠着玉佩的黑绳。
自上而下的角度看过去那表情有点可怜,像是怀念却又不敢真的伸手去碰,只能勾着黑绳带着玉佩晃了晃。
虽然两人之间一堆的事还没说开,但此时此刻楚野看着游可为这个样子却还是无法控制地觉得心酸,说不清是为了谁,但总归是不那么舒坦的。
用腿顶开游可为刚刚出来的那扇门,见到这间卧室全貌时楚野的第一反应就是空。
除去那隐约露出一点的衣帽间外剩下的地方看着就得有五十平,但唯一的家具却只有一张床。
冷白的灯光照在深灰色调的室内装修上显得愈发冰冷,楚野拧着眉打量了一圈只想感叹外边的家居卖场估计都比这更像个真有人住的地方。
从浴室的暖光一路穿过客厅的昏暗,再突然换到冷白的光线中游可为不适应地往楚野怀里缩了缩,脸颊贴着那沾了水后滑腻温热的肌肤,忍不住贴着脸蹭了蹭。
床上的四件套也是冷硬的深灰色,在森白的光线中更是毫无人气儿,楚野走到床边把人往下放结果人是躺床上了胳膊却还不松开,他一时没防备也被带的往前扑了一下。
“松手,占便宜没够了是吧?”楚野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说松手了,他就不明白自己这衣服上身上是有胶水还是怎么着,那手一贴上就扒拉不下来。
“是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还是你天天喝这样啊?我不来你都跟谁耍赖呢?”楚野掌心撑在游可为脑袋两侧,任由对方的手臂还环着自己脖颈,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人掩住眼睛的低垂睫毛,“说话。”
等了好半晌也没个动静,就在楚野不耐烦打算强硬起身时游可为才突然开口,语调还带着被酒精浸透后的延缓,因此却反而放大了藏在情绪中那不知对谁的控诉和委屈。
“他们都欺负我。”游可为说这话时依旧没有抬眼,但那两扇眨眼间变得湿润的睫羽映在楚野眼中却现的清晰,“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他这话和语气配起来颇有点孩子在学校受了欺负回家找父母告状的意思,说来其实也差不多。
不算以前,只说跟在楚野身边时他被捧的跟宝似的哪里受过什么委屈,有楚野在他就觉得踏实。
前后落差之下他尽管知道是自己把人推开的可依旧觉得难过,于是便把所有的恨都加诸与罪魁祸首身上。
两年里他不敢放松不敢懈怠,手里攥着的那些费尽心思收集起来被裴宗志所忌惮的是可以为他所用的把柄同样也能是悬在头顶的尖刀。
无边的恨意支撑着他在身后已经空无一人时走到现在,只能在当下这场自认为的梦境中才将所有的脆弱袒露于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人前。
反正是梦,他可以不用维持着那些装出来的坚强,可以哭,可以耍赖,可以说他想说的,可以将他的委屈摊开来求得安慰。
“我以为你长多大了,怎么还这么能哭?”楚野垂眸看着游可为的眼泪顺着太阳穴一路滑下最后在床单上洇开的潮湿水痕。
心里那块原本刻意筑起后又多次加固的堡垒也像被这没休止的眼泪冲塌了一般寸寸崩裂,最后毫无保留地露出被围在中间保护起来的柔软之地。
“哥哥已经不心疼我了对不对?”游可为多数时候哭起来都是没声音的,就那么睁着眼睛默默淌眼泪,被咸涩水渍润过的眼角泛起一片通红,看着格外怜人,出口的语调也带着哽咽,“我伤哥哥心,所以哥哥不会再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