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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钟情闭口,和他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忽然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身下的人眼中立刻迸发出惊异神色,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潭死水。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钟情:
    “子弗?”
    第83章
    蜻蜓点水一样的吻结束后,钟情抬起头。
    他轻轻抚摸着身下人凌乱的头发。
    “现在,你肯为我活下去了吗?”
    元昉的神色有片刻恍惚,随后他像是从突然从美梦中惊醒,露出心酸的一笑。
    “子弗,你没有必要这样做。和孙护卫走吧,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他。”
    他急促地喘息了一下,又一次提起之前的话题。
    “把我的尸体交给摄政王……他承诺过,赏千金封万户侯,就当做是我给你们的礼钱。”
    钟情沉默,他凝视着元昉的眼睛,从那濒死的深黑中看出颓唐的绝望。
    这是一个异想天开到宁愿自请为妾都要插足于他们感情之中的人。若非已无半点活下去的意志,他绝不会对他们说出这样近似于祝福的话。
    “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
    钟情突然伸手一握,“这样吗?”
    元昉立刻闷哼一声。身上条条血口翻腾着,像活了过来一般。
    一时间他连疼都感受不到了,惊疑不定唤道:“子弗?”
    钟情松开手:“不够?”
    元昉平息下呼吸,闭眼道:“你不必这样。”
    破庙里安静下来,只听见寒风穿堂而过的呼啸声,静得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良久,他听见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感受到那只手在微微发抖,元昉心中泛起难言的苦涩。他正要再劝,睁眼前却猛然感受到一阵粗暴而奇异的束缚感。
    只不过是顶端一点点而已,像是被拖进一个温香软玉筑成的陷阱,有些疼,可那疼也是令人迷醉的。
    在疼痛传来的一瞬间,素来缥缈的幽香浓郁到几乎能溺死人的地步,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混杂着浓香,每一缕香气都顺着鼻腔达到颅内的神经。
    元昉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
    涣散的七轮六魄逐渐归位后,他才看清面前人的模样。
    钟情正坐在他身上,袍摆遮挡住双腿,只在布料缝隙处隐约透出一线白皙如玉的皮肤。
    他一只手撑住元昉的肩膀,一只手穿过袍摆。
    钟情跪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额头上已经疼得冒出一层冷汗。
    他白着嘴唇看了元昉一眼,手下还在倔强地继续用力。
    "如此,够了吗?”
    元昉说不出话来,被那一眼看到魂飞魄散。
    他的军师,素来是那般高洁清冷的模样,可那朝上飞来的一眼,眼角通红,睫羽微湿,竟然妖异到像是什么勾人的精怪。
    破庙里杂草丛生,草尖摩挲着他的脸颊,梁上覆着两三破瓦,可以看见天上墨色的云雾和暗淡无辉的月亮。
    这多么像一个志怪的世界。
    元昉有些恍惚。
    失血过多和强烈的刺激下,他开始想不起一些事情,又另生出一种错觉,就像是再次回到七年前——
    他不是什么城主将军,还在靠替人抄书为生,在极冷的冬夜,披一床破被,龟缩在一间狭小的茅草屋里,嘴里含着一只辣椒,呵手看志异小说里的神神鬼鬼,连梦中也是那些滚烫的人间情爱。
    对。
    这是梦。
    不然他那些流血的伤口怎么会不再有任何直觉?
    不然他怎么会又一次感受到那辣椒一样疼痛滚烫的欢愉?
    已经深到了极限,钟情实在疼到无法忍受,任由身体遂着本能离开折磨自己的异物。
    却在彻底离开之前,被人握着腰肢,翻身压下。
    一声痛呼压回喉间,手指却深深插入泥土之中,硬生生扯断一片干枯的草根。
    缓过来之后,钟情抬手撑住元昉的肩膀,帮他分担一半力量,身下也随着元昉的力道勉力迎合,以免他在无师自通的剧烈挺动中将包扎好的伤口挣破。
    他一面忍受着元昉毫无怜惜的动作,一面冷静地回想自己究竟是如何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假死被反派拆穿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帮着主角干自己。
    干着干着元昉似乎清醒了一些,被两人之间极近的距离骇得瞬间停下动作。
    身下的人一脸虚弱,仿佛马上就要昏迷过去,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击中元昉的心脏,身下的人还没哭,他竟然先掉下泪来。
    眼泪砸在钟情脸上,冻得他下意识一瑟。
    元昉哭得一塌糊涂:“子弗……我对你做了什么……”
    钟情很冷静地回道:“我是自愿的。”
    他轻轻动了一下,带着几分暗示意味继续道,“继续。”
    元昉还没有回过神:“子弗?”
    “没错,我喜欢你。”钟情很干脆地承认,“我移情别恋了。”
    “……”
    “不来了吗?那就起来——唔!”
    浓郁的幽香中,涌动着无法用语言或是别的方式表达的爱意,像是越用力就越虔诚,越能证明自己的真心。
    元昉似乎极其兴奋,又极其不安,稍微不被安抚就要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钟情只能回应着每一句来自元昉的、含糊不清的“我爱你"。
    忍无可忍,他用力将身上人推翻过去。
    他双眼毫无焦距地看着头顶的房梁,等待身体恢复冷静。
    天快亮了,盘旋在头顶的云雾依然是墨色的,但远处已经变得青白,隐隐透出一层霞光。
    这个血腥的夜晚漫长得似乎永远也不会过去,但终究还是过去了。
    钟情撑着快到极限的身体,勉强坐起来,去看元昉的状况。
    一看就是一声冷笑。
    做之前这人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做完后不仅没有因为太过用力挣破伤口出血过多死掉,竟然连发热都退去了。
    【统子,元昉身体怎么样了?】
    【放心,稳定了。他现在只是太累了需要睡眠,死不了。】
    系统刚从小黑屋出来,见到钟情面色不善,半是喜悦半是怜悯地安慰道,【没事的菜精,都是任务,别去在意。】
    钟情不语。
    不愧是主角,临死前打一炮就能活下来。可他呢,□□一场就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身中数十刀下一刻就要断气的人仿佛变成了他。
    凭什么!
    钟情掐死元昉的心都有了。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在寂静的清晨分外清晰。
    钟情凝神听了两秒,立刻判断出在马匹到来之前,他绝对不可能拖着一双残腿和昏睡过去的元昉从这里逃出去。
    他心中并不怎么惊慌。他们在这处破庙里待了一个多时辰,萧晦的人也该找到这里了。
    他快速系好腰带,想要伸手去够被元昉扯成碎片的亵裤,却又在一顿之后缩回手。
    他连身上凌乱的衣衫都没去整理,只是伸手托起一旁元昉的头,抱进自己怀中。
    下一刻,破庙的稻草门就被踹开,天光瞬间照亮屋内,又在瞬间被门外身形高大的人尽数遮挡。
    萧晦走进来,看清门内的一切后,将门嘭一声摔上,隔绝外面天光和无数殷切的视线。
    钟情就藏在他影子里。
    嘴唇微肿,衣衫不整,青丝凌乱,有一缕弯弯曲曲汗湿在脸颊上。脚上丢了一只靴子,从袍摆中露出锋利的脚踝和半截小腿,在房顶漏下稀疏的天光之下,白得耀眼。
    他在一点点为怀里的人理顺头发,动作轻缓,柔情无限。
    萧晦慢慢走过去,在钟情面前跪下来。
    他握住那只光裸的脚。那脚踝如此纤细,轻易就可以被完全圈住,他禁锢着它,然后轻轻拉开,看清了袍摆之下半掩的真相。
    那里一塌糊涂,血丝混着白色的浊液流淌着,白皙柔嫩的皮肤趁得其上青紫的手印更加恐怖。
    恐怖得萧晦血气瞬间上涌,冲击得眼前一阵发黑。
    他握住腰间的短剑,一寸寸抽出来,剑身与剑鞘之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钟情认出那是七年前加冠之夜他们互相赠送的礼物。
    “殿下是想杀他,还是想杀我?”
    他微微一笑,“还是将我们一块儿杀了的好。毕竟我们已经约好,死生同袍,共赴黄泉。”
    短剑抽出,萧晦的手握住剑柄微微颤抖,最后直直插入泥土之中。
    他抬起钟情的下巴,嘶吼道:“为什么!”
    钟情垂眼:“我不知道殿下在问什么。”
    萧晦泪如雨下。
    “是我先认识的你,我们认识了十七年。我们才是青梅竹马,我们之间才最先有生同衾死同穴的盟誓!你认识他不过几个月,为什么你会转而爱上他!?”
    钟情现在浑身都痛,痛到心硬得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怜悯。
    他冷淡道:“人总是会变的。殿下变了,我自然也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