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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庄希文坐上床,伸手摸了下伤口,然后绕过来,眼睛随即上挑,做了个隐秘的,掐脖子的动作,以防有人趁我昏睡时杀我。
    曾绍立即收回视线:那我去外间。
    如果他翻阳台呢?
    曾绍:
    被子窸窸窣窣,让曾绍不安,他一抬眸,发现庄希文一直在看他,于是他壮着胆子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有人在房间里,我睡不着。庄希文如是说。
    哦,那无论在阳台还是外间亦或卫生间都可以被称为顾头不顾腚,曾绍没了办法:那依小庄总的意思?
    庄希文右手轻轻拍了拍被面,床上除外。
    情报果然有误,曾绍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好这口,他磨蹭两步:小庄总见谅,出门在外,卖艺不卖身。
    开除,还是上床,庄希文声音见冷,自己选。
    看情形,这小庄总保不齐还是个变态,但进了口袋的子儿不能退,曾绍走到这步,不如索性豁出去赌一把。于是他红着耳朵脱了西装,手刚搭上腰带却又被庄希文叫住。
    我出去守着。曾绍穿衣服往外走一气呵成。
    去洗个澡。庄希文细心交代他。
    洗完澡,曾绍刻意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不好意思地笑道:要不您先睡吧,我等头发干了再上床。
    浴室里冷水一冲,曾绍清醒过来,明白这是庄希文变相检查他身上是否藏匿什么东西,可他只猜对了一半,庄希文今天就是跟他杠上了,检查完也不给放人。
    吹风机在盥洗台左边柜上数第二格,我困了。
    这话说的,好像是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曾绍衣服脱了一干二净,就算当下拒绝跑出去,说什么也没人会信。于是他更不敢耽搁,直接开到最大风档吹干。
    床上,两人面面相觑,坦诚相见。
    高中起庄希文就知道自己并非异性恋,只不过这么多年一直压抑自己。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逗弄曾绍,甚至现在,他还想得寸进尺,让曾绍趴在他的身下。
    但一想到两人的体型,庄希文不由感慨:有的人仿佛天生就是性关系的上位者。
    一束阳光冲破阴云,照进阳台玻璃门,落在曾绍背后的地板上,庄希文迎着光线,就这么肆无忌惮审视这人,他的胸膛伤痕交错,看起来倒不是大伤,但是年份久远如果曾绍就是庄建淮和秦曼华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这些年曾绍似乎过得并不容易。不过就算只依据之前庄建淮搜集到的信息也能了解一二:被人掉包,又被人贩子拐卖,之后逃出生天却没有向警方求助。
    原来虎落平阳,成了间谍。
    庄希文暂时还说不清,他对曾绍究竟怀揣什么样的情感,但第一反应大概是愧疚吧:多年前他亲生父母一念之差,让他抢了这位庄少爷的大好人生,甚至连庄夫人也因自己而死。
    他实在罪孽深重。
    仔细看,好像也不丑。
    庄希文突然说了句算得上称赞的话,这真令曾绍受宠若惊,他赶忙回了句:谢谢,没您好看。
    天又聊死了,庄希文不接茬,曾绍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但他总感觉庄希文看自己的眼神相当复杂,曾绍从小在阴暗的角落摸爬滚打,人性的恶他见得多,善良、喜欢和爱却是一窍不通。
    小庄总,容我斗胆揣测,五分钟过去,在曾绍发现庄希文依旧盯着自己打量时,他深吸一口气,干脆伸手去摸对方腰窝,您不要我做您的保镖,您要我做您的男模,对不对?
    火炉似的手覆上来,一股奇异的感觉如电流般直达四肢百骸,庄希文被骤然打断伤怀,视线往下,再抬眸时看向他的眼神就变了,浓密的睫毛自带眼线,此刻清冷中更多几分魅惑,相当危险。
    你的上司有没有告诫过你该审时度势,不该贸然以下犯上?
    曾绍从善如流,小庄总,我的上司,那就有劳您费心调教。
    静谧的早晨,几只鸟儿在阳光里追逐嬉闹,床头柜上的无事牌随光闪动,庄希文忽然掐住曾绍的脖子,一点一点用力,虽然对曾绍来说还是不足为惧。
    小庄总,以后碰到坏人,曾绍毫不设防,反而点点两侧,摸准了动脉再掐。
    哦?庄希文眼神一暗,这样吗?
    话音刚落,弦在刹那绷紧,曾绍脑袋猛然间涨红一片,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此刻庄希文的力道竟和刚才截然不同。他下意识攥住庄希文的拇指,却始终没有用力。
    咳咳!
    也许是短暂的十几秒,又或许更长,桎梏松开的瞬间曾绍几乎是立即翻身呛咳,可他掌心向后,还不忘给庄希文掖好被子。
    庄希文就静静看着曾绍呛咳,手撑脑袋,一副好整以暇:
    西装不适合你。
    是不适合,还是小庄总不喜欢?曾绍刚受了教训,庄希文大概不喜欢别人揣测自己,于是他立马改口,待会儿就换。
    孺子可教,庄希文笑道:我喜欢你穿夹克,领带好好系在脖子上的样子。
    可下一秒曾绍又欺身反客为主,将刚才的教诲抛诸脑后,粗壮的肌肉禁锢着庄希文,好像蠢蠢欲动,要向小庄总展示这具身体的实力。
    是系在脖子上,还是别的地方?
    充满侵略的呼吸混杂着沐浴露的柔香,浑浊地打在庄希文清瘦的两颊。表面上这是截然不同的两股味道,就像庄希文和曾绍,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细嗅却又能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庄希文轻笑一声,一身反骨又隐隐作祟,即便曾绍是真货又如何?
    他欠他吗?
    于是庄希文豁然翻身,骑上曾绍的腰。
    第4章
    醒了?
    荒唐过后,等曾绍睁眼已是傍晚,庄希文就坐在阳台边,在他转头的一瞬间抬眸看过来。
    天色渐黑,灯光下庄希文恢复原先淡淡的神色,只是柔软的驼色毛衣削弱了小庄总的气势,给人一种十分居家的错觉。
    如果没有胸前这块帝王绿的话。
    他不是别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庄氏少东家,曾绍告诫自己,下午的事连一夜情都算不上,他裹着被子穿好裤子才下床,尽量公事公办,我马上离开。
    我让人拿了换洗衣物。庄希文十分体贴。
    曾绍老老实实点头,偏偏扫到桌上的两份文件,视线向上,见庄希文又在审视自己,似乎还有话要说。
    于是他就这么原地等了一会儿,果真听庄希文补充道:等下过来签份文件。
    什么文件?
    庄希文道:包养合同。
    小庄总这是什么意思?
    曾绍一愣,没想到庄希文好像不止玩玩而已,等庄希文放下pad,看表情似乎还有那么点认真:
    睡了我,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错误的一开始,原本是庄希文占上风,但几个来回间曾绍就抢回了主动权。毕竟两个人都生疏得要命,到最后,体型的差别就成了关键。
    但这份包养合同与其说是个名分,倒不如说纯粹就是个把柄。那边本就盯得紧,敏感时期,庄希文对自己太差或者太好都不是好事。
    我要是不签呢?
    曾绍拿着衣服,半身裸/露地和小庄总对峙,过了几秒,庄希文就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几乎是同时廖队带人进了门。只见庄希文背过身面对阳台外的一整片黑夜,道:这个人被解雇了,以后永不录用。
    听他的语气,仿佛只是让廖队帮他再拿套换洗衣物,这回廖队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连人带衣服直接就把曾绍扔了出去。
    路灯下的郊外人行道,偶尔有过客匆匆,见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正兵荒马乱地在穿衣服,于是好奇地瞄了一眼,然后离开的脚步就更快了。
    短暂之后,曾绍终于在一阵又一阵的夜风里清醒过来。
    艹!
    回去怎么交代?
    街道的尽头通往一片繁华,曾绍心绪烦乱,倒是遛弯儿似的往前走,他在口袋里仔仔细细地摸着,这件夹克大概是新的,衣服里半点线头碎屑都没有,只摸到堪比冰砖的手机但也好在还有手机,还有钱。
    很快曾绍走到附近的小区,冷风刮面,携带一股若有似无的饭菜香,他不由想起小时候逃出大山流落街头,口袋里除了黄沙就是西北风。那会儿曾绍年纪不大,偏偏个头不小,长得就不好欺负的样子,以至于路人都不敢轻易施以援手,饿到没办法,他只能跟流浪汉和野狗抢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