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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先是代替曾绍享受多年风光,夺走曾绍原本幸福的前半生,然后又害死庄夫人,让曾绍失去亲生母亲,现在还要用光明的不光明的手段报复庄建淮,让曾绍彻底家破人亡,沦为人人唾弃的罪犯之子。
    高处不胜寒,眼前的无事牌和远方繁华一样如梦似幻,映照眼中,叫庄希文几乎分不清现实。他忽然想,也许把身份还给曾绍就是最好的结局,也许他应该干脆就这么带着他的怨恨跳下去,让恩怨随风而逝,化成地面的一滩血水。
    希文。
    忽然的一声把庄希文拉回来,他心神一震,却没有回头,单薄的背影贴在透明玻璃边,仿佛置身悬崖峭壁,摇摇欲坠。曾绍望着对方微微颤抖的双肩,站在推拉门边温声劝道:外头风大,水我放好了,进来暖暖吧。
    良久,庄希文才进了门。
    刚才的交谈之后,两人一夜无话,庄希文疲倦不堪早早睡下,和曾绍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卧室安静得令人发慌,黑暗中曾绍始终望着庄希文的背影,听那道呼吸声逐渐绵长。不知过去多久,忽然曾绍伸出手,像潜伏已久的猛兽,终于向猎物伸出利爪。
    在即将触碰的前一刻,庄希文冷不防转身,他双手始终拢着自己,呈现出缺乏安全感的姿态,纤细的脖颈却一览无余,连同那块无事牌一起,完全暴露在曾绍面前。
    杀了我,你恢复身份,我求得解脱。
    庄希文敛息屏气,在心底乞求,黑暗中的细簌宛如蛇语,他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慢慢手握成拳,他就这么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发落,一颗心却不由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如果曾绍知道这一切,庄希文希望曾绍冤冤相报,可他又痴心妄想,希望曾绍能够对自己网开一面,可曾绍又有什么理由放过自己?
    黑暗模糊了时间,同样模糊了庄希文的理智,他脑中混乱如麻,不知道过去多久,刚才那一声之后却彻底没了下文。
    庄希文按捺不住想睁开眼,却又只能强撑着不动,砍头也不过一刀而已,此刻他感觉自己悬在万米高空,脚下打晃,困在一根纤细的钢丝线上摸索平衡。
    只怕曾绍再不动作,庄希文就要先崩溃了。
    忽而一道细碎的声音响起,重新拽回庄希文的思绪,只听那头动作放缓,然后是曾绍跨越两人之间的鸿沟紧紧抱住庄希文,温声哄道:
    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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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隔天清晨,第一束光洒进卧室,在庄希文修长的睫毛上流转,浓密的睫毛扫过曾绍脖颈,直挠得对方心痒难耐。然后就听庄希文深吸一口气,他神色苍白依旧,睁开的眸子里却多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柔,看得曾绍都呆了几秒。
    如果不是
    庄希文仿佛看穿了曾绍的心思,他十分精准地摸到曾绍心口,问:哪里不舒服?
    那里微微突起,闻起来隐约有股药香。
    擦破点儿皮,昨天打架的时候。曾绍克制地解释道。
    哦?庄希文玩味似的在上面画圈,问:只贴膏药?
    本来也没什么
    纽扣松开,刷的一声,曾绍呻/吟,他胸口的膏药被赫然撕开,一道平整的伤口同时显现,有半边皮肉被粘连带起,当即流出几滴血来。
    小心发炎,庄希文没多看,翻手盖回去,从床的另一边起身,等会让人把床单换了,这两天我睡隔壁。
    曾绍跟着起来,知道了。
    周一要去公司,庄希文洗漱完,出来就看见曾绍正在衣帽间里穿衣服。依着庄希文的喜好,今天曾绍深咖衬衫打领,外搭一件哈灵顿g9夹克。
    庄希文看着落地镜中曾绍利落的动作,不由陷入沉思。重生之后,昨晚庄希文的死志最浓,他是真的想让所有恩怨都结束在曾绍手中可偏偏曾绍抱住庄希文,说那不是他的错。
    明明无辜的是他这位真少爷才对。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庄希文闭着眼睛枯想一夜,也许他能重生,真的只是为了赎罪。那么无论曾绍单纯与否,无论是非真假对错,他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哪怕这就是曾绍为他设下的陷阱。
    很快最后一颗纽扣扣好,镜中的曾绍转身,脸上露出微笑,庄希文就把手机递给他,叮嘱道:今早股东例会,几个老董都会到场,到时在会议室外,机灵一点。
    说完庄希文看这人懵懵懂懂,又笑着补充:到时帮我拿着文件,记住,千万别让罗董看见里面的内容。
    罗董是谁?曾绍反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说着庄希文与之擦肩而过,挑了套和曾绍截然不同的浅色西装。
    来的路上有些堵车,庄希文倒没闲着,他发消息给许应荣让人开点伤药,许应荣反手一个电话轰回来,被庄希文挂掉后,又立马发来消息:哪儿不舒服?
    庄希文想起清晨那幕,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前座的曾绍,这人越是一副若无其事,庄希文就越怀疑这伤的轻重。
    红灯变绿,车子前行,他边回忆边回复:他心脏右侧有道约一厘米长的刀口,你开药,我让人现在去取。
    对面输入又恢复,然后才发了个好字。
    不知道许应荣这会在医院蛐蛐成什么样,庄希文勾了勾唇角,话锋一转,我记得你有个表弟是黑客?
    许应荣:胡说,人家明明是正经网络工程师!
    庄希文没回,他根本不信。
    于是又一段正在输入中,然后许应荣才说:偶尔查一查别人的设备,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先说好,他的技术应该没你强。
    读书的时候,庄希文主修医药管理,辅修信息技术,对外说统一说是兴趣爱好,只有许应荣才知道这家伙实则强得令人发指。庄希文顿了顿,缓缓打下几个字:
    那追踪信号呢?
    庄氏总部大楼高区,会议室外人来人往。
    庄董不在?
    问话的是董事罗鹄章,他刚出电梯,眼睛就往会议室里钻,和他并肩的是另一个董事陈钰昌。
    庄氏集团规模之大,同行提及这个从小化工厂起家的医药大厂,往往只记得董事长庄建淮,很少有人会想起二三把手。
    闻言陈钰昌回答道:说是去繁城考察,不过打今年开始,即便有庄董坐镇也是小庄总主持会议,还不习惯?
    习惯,自然习惯,这集团就姓庄,和我罗鹄章又有什么关系?
    陈钰昌一双眼睛细得看不出眼白,往周围扫视也很难叫人察觉,听罢他扫过会议室里面,小声劝道:老罗,再怎么说,当年也是我们兄弟三个一起打拼
    我可不敢跟董事长称兄道弟,罗鹄章声音反而更大,好像路过的狗都活该挨他俩巴掌,他阴沉地看着坐在主位的庄希文,没瞧他的宝贝亲儿子就在那坐着,咱们可别怠慢了!
    八点整,全员到齐,例会开始,一切按部就班,除了中途震动不休的,罗鹄章的手机。搁桌上震,塞裤兜也震,设置成免打扰,手机亮起来,又引邻座偷瞄。
    各部门负责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小庄总的威严不过来自背后的庄董事长,但敢这么明目张胆找小庄总的不痛快,罗董还是头一个。原本严肃的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但庄希文始终笑吟吟,看起来对罗鹄章十分敬重。
    罗董有急事?
    没有,什么事能大过例会?话音刚落,默默再次亮起的手机打了罗董十分响亮的一巴掌。
    会议室瞬间噤若寒蝉,大家好奇又害怕,都在等着小庄总发火。可小庄总顿了顿,反而打起圆场:今年高层的职务调整已经结束,刚才也汇报得差不多了,罗董如果有急事,不如先去处理。
    陈钰昌连忙搭腔:老罗,是不是小嘉找你?
    小嘉就是罗董的千金,亭亭玉立,正在叛逆期。之前得知她被人骚扰,罗鹄章扔下收购也要立马去给宝贝女儿出气。这事当时在集团内部传得沸沸扬扬,此后提及罗董,旁人总是顺其自然想到他女儿。
    罗鹄章含糊其辞,最后终于起身出门去接电话,身后庄希文不轻不重的继续二字仿佛是对罗董的背刺,他窝着火无处发泄,没留神就撞上拐角的曾绍。
    哪个不长眼的!?
    罗董对不起!
    文件散落,曾绍蹲在地上边捡边道歉。
    曾绍低着头,罗鹄章看不见他的脸,火气上来就要破口大骂,谁知忽然就瞥见地上的文件。可巧罗鹄章岁数大老花眼,这文件放近了他未必看得清,就这么稍微弯腰的距离反倒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