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总好点了吗?我们来看你!何明珊打头,何戴怡随即咳嗽两声,于是她看了看爸爸,吐着舌头闭上嘴。
何戴怡身形精瘦,笑起来憨厚,前几天你醒过来,我正在外地出差,想着回了华城就赶紧过来看你。
爸,您不是昨儿就回来了?
何明珊直接拆老爸的台,叫何戴怡一噎,他正要解释,庄希文忽而一哂:何总出一趟差,办公室的文件怕是要堆积成山了吧?
见状许应荣朗声笑道:有什么话坐下说,我去倒茶。
不麻烦,不麻烦,何戴怡却摆摆手,小庄说的对,办公室里还一堆文件呢,我坐坐就走,免得你休息不好。
小庄总摇身一变成了小庄,何戴怡一改先前的谄媚,此刻多了几分规训晚辈的傲慢,他此行来者不善,许应荣笑意当即淡了三分,那边何明珊看向师父,只见许应荣摇了摇头,沉默着看向何戴怡。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戴怡坐下来,搓了搓手,不知道小庄以后有什么打算?
许应荣想开口,庄希文拽了他一下,笑答:打算珍惜生命,安度余生。
说得好,不愧是大集团出身,何戴怡话锋一转,那个尤敬尧也是,论资历论为人处世,都不是寻常人能比肩的。
当初庄希文搭救何戴怡,除了控股,再者就是让尤敬尧进公司,当时看来这不过一件小事,可现在庄希文虎落平阳,何戴怡的态度微妙转变,一切就该另当别论了。
何总过誉,没给您添麻烦就好。庄希文仍旧笑着说。
他如果肯继续这样踏实干活,哪里会给我添什么麻烦,何戴怡声音略微拔高,小庄,我明白你的冤屈与不甘,但既然绝处逢生,是不是就该往前看?
爸,听到这里,何明珊忍不住开口:当初公司濒临破产,不是小庄总拉您一把,哪里有我们的今天?您这么说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可何戴怡根本听不进去,他见女儿胳膊肘往外拐,顿时冷下脸,混账,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本来就是!何明珊本就憋着气,听到这就不顾许应荣阻拦站起来,没有小庄总,您都要去坐大牢了!
那是何氏创立至今的至暗时刻,也是堂堂何总的耻辱之一,先前还有何夫人为他收拾烂摊子,这两年何夫人看清了也就不再插手公司事务。何戴怡被戳中脊梁,耳朵一红就要打何明珊,那头许应荣忽然喊了声小文,何戴怡高举的手缩回来,沉着脸上前道:这是怎么了?
没,庄希文手捂着嘴道:没事!
江水湍急冰冷,那天庄希文在水里漂得太久,肺里进水,休养不够,话说得多了总也忍不住咳嗽。见状何戴怡也不再多说,站起来道:看来小庄还需要休息,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何总!
何戴怡人已走到卧室门口,闻言脚下一顿,背对庄希文,只听他说:我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安心休养,少不了您为我周全,当时我不过举手之劳,一来一回,您不欠我什么。
这话听着着实诚恳,于是何戴怡微微偏转,斜身看向庄希文,谁料庄希文直接说:您的意思我明白,既然如此,不如我索性把股份还给何氏,从今往后我跟何氏再没有任何关联。
何戴怡没透露庄希文的行踪,一是看在当时的救命之恩,二就是庄希文能让何氏起死回生,不单是资金,还有帮手人脉。
说实话,何戴怡沾了女儿的光,确实占了庄希文的便宜,可他又实在怕惹祸上身,就想着连逼带劝按住庄希文,叫他不该有的念头别有,不该惹的人更别去惹。
可现在庄希文说要退出何氏,这对何氏而言却未必是件好事,既没有瓜葛,往日情分也要另当别论,这甚至比直接威胁何戴怡更管用。
许应荣眼珠一转,随即装作要劝说,何明珊也要开口,却被何戴怡一把抢了话去:
不行!
庄希文靠着床,那何总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他虽然不再是庄氏集团少总,但也没到任何戴怡拿捏的地步,他以退为进,就是要看何戴怡到底能不能掂量出轻重。
算了,只要别牵连何氏,今后你做什么我都当没看见!
何戴怡犹豫半晌,说完父女俩就都走了,许应荣回来对上庄希文,脚下一顿,才走回床边,舒方鹤说得对,当时不该救他。
唇亡齿寒,庄希文轻咳了声,何戴怡要真破产,你以为明珊和伯母能独善其身?
许应荣一噎,干脆揭过这页,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混吃等死,反正何氏的股份也够我挥霍到下辈子。庄希文两手一摊,满脸无所谓,好像真准备躺平。
毕竟无债一身轻,算上重生的两世之久,直到此刻,庄希文才终于有了活着的实感。
闻言许应荣瞪庄希文,他这才笑道:这一团乱麻呢,越是水深,越要小心,千万大意不得。
这倒是实话。
郝泰来已经回了h国,基因序列的事断在他手里,看来这就是个马前卒,许应荣点头,只是黑森林和庄建淮究竟有什么关系,庄建淮借化工厂的壳,背后又想运作什么?
此前曾绍和庄希文纠缠不清,许多事都是赶鸭子上架,调查不深,筹谋不够,叫庄建淮反扑几乎是必然的。
但既然庄希文活下来了,来日方长,这笔账是得好好算一算。
郝泰来在庄建淮眼里是弃子,在别人手里却能做利器,这件事还不算完。庄希文道:罗鹄章的证据和利巴布雷就是最好的证明,有了基因序列,他们就可以研制对应的药物,或者病毒,不过化工厂仍旧是铁板一块,靠近的人都要扒一层皮。扒皮这种活儿脏,庄建淮不能脏了自己的手,他身边的人也不行,那么黑森林就是个很好的中转站可惜目前为止,这些都还只是猜测。
许应荣皱眉思索一番,道:等风头过去,郝泰来那边我会再去疏通,证人有一个算一个,多多益善。至于化工厂和黑森林,如果能找到赵恺这个关键人物,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庄建淮的手段我领教过,话虽如此,但庄希文只觉得没那么容易,他既然敢劫囚,就会把事情做到滴水不漏,贸然找人,我怕反而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许应荣看见庄希文的脸色,反应过来,我又心急了,这几天你先安心休养,来日方长。
说完许应荣终于想起厨房的粥,转身要走的瞬间,庄希文一把抓住他手腕。
不过刚才你说他们自顾不暇,庄希文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许应荣,那是什么意思?
第48章
许应荣一愣,没料到庄希文还惦记着这茬,他拍了拍庄希文手背,道:意思是和你无关,你只管休息就好。
是曾绍?
庄希文一针见血,许应荣反而绷紧了脸,你还关心他,是还放不下?
许应荣记得清清楚楚,起初庄希文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沉沦,但越往后,庄希文就陷越深,他是真怕庄希文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曾绍这个人上。
我只是不希望他因我而死,庄希文稍稍别开脸,语气淡漠疏离,我把一切都还给他,并不是要他痛苦追悔,是我要和他两清,从今往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许应荣冷哼,可他根本不明白,这两天正寻死觅活呢。
万幸那天跳河不久,曾绍撞到礁石昏了过去,没挣扎着反抗救援人员,加上救援队就在船上,施救相当及时,否则等曾绍漂进大海,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只是人捞上来了,魂却不知道漂到哪片大洋,那几天曾绍看着安安静静的,该吃药吃药,该睡觉睡觉,有天晚上护士不小心摔了水杯,他却趁人不察,偷走一小片玻璃去割动脉,等保镖冲进来夺下碎玻璃,曾绍已经血流满脖。
庄希文不由皱眉:人救回来了?
见状许应荣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得知曾绍跳江,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但下意识还是希望曾绍能活下来。
他顿了顿,接着说:之后庄建淮就让人用束带绑着他,一道还不够,大概得有四五道吧,然后这小子就开始闹绝食,也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许应荣去看过一次,那模样只叫人不敢再看第二眼,每天全靠几袋营养液吊命,这才多久,人几乎已经瘦脱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