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摆手,“我这还是现学现卖。”
“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脸上倒是看不出愁苦,显然,闺女的婚事解决后,这对于赵母来说,最大的后顾之忧没了。
她和自家爱人就是随时下放,也是没关系的。
孟莺莺连汤带面都给吃的干干净净,几乎是一点都没剩下的。
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
赵母又像是便戏法一样,先是把鞋子脱掉,从里面倒了倒,一边倒了三根小黄鱼出来。
孟莺莺,“??”
孟莺莺眼睛都看直了。
“阿姨,您跟仓鼠一样,哪里都——”说到这里,察觉到什么,她顿时把嘴闭上了。
剩下的话也被她咽到肚子里面去了。
赵母嘘了一声,继续又从胸前的内衣掏,又是三根。
“这是极限了。”
她说,“出来一次不容易,能带我肯定要带点。”
“这是给月如的嫁妆。”
要不是家里出事了,她还能给闺女更多的嫁妆。
赵月如推过去,“我不要。”
“你们自己留着以后用。”
“傻姑娘。”
赵母很是淡然,“我和你爸以后再也没机会用了,你留着就是。”
赵月如不说话。
“好了,这已经是很好了。”
赵母说,“月如,你林叔叔一家从上到下,没一个留下的,全部走了。”
“连一块银元都没留住。”
更别说这种小黄鱼了,她能拿出来,这是沾了女儿结婚嫁人的光。
要不是周劲松在里面震慑着,他们早八百年都被流放了。
赵月如没说话,当着赵母的面,把那九根小黄鱼分了一半,推到孟莺莺面前。
孟莺莺往后退了一步,“可别。”
她抿着唇,“月如,这是你嫁妆,你给我做什么?”
赵月如看着她,眉目带笑,“这是我给你的嫁妆。”
“莺莺,叔叔没了,阿姨不在,都没关系,我会给你准备嫁妆的。”
这话说的,孟莺莺想哭,她低着头不吱声,一颗一颗眼泪的往下掉。
豆大的眼泪砸在赵月如的手背上,烫的她整个人都跟着一缩,“莺莺,你别哭啊。”
“我说的是真的。”
“当初叔叔没的那天,我就说过,以后我爸就是你爸,我妈就是你妈。”
“我妈给我留的嫁妆,也是你妈给你留的嫁妆不是吗?”
“我们一人一半。”
孟莺莺听到这话,几乎泣不成声,“月如。”
她一个劲儿的喊这个名字,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孟莺莺来到这里以后,见到的坏人太多了,但是她见到的好人也多。
面前的赵月如就是。
她捧着一腔赤诚和真心,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让,孟莺莺怎么能不感动啊。
看着她哭,赵月如也难受,她想劝,赵母摇头,“让她哭吧。”
“这孩子这段时间太苦了,哭出来了反而还会好一点。”
孟莺莺从开始还是小声地呜咽地哭,到了后面,越哭越凶,几乎是嚎啕大哭。
她要把自己在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全部都哭出来一样。
这个世界上的人吃人。
但是同样的,这个世界上,也有人待她如珍宝。
她哭够了,哭累了,睡着了。
赵月如有些心痛,她打了水,给孟莺莺擦脸,“莺莺,莺莺。”
她的眼睛也是红的。
赵母,“好了,给她擦了脸就睡觉。”
“你也别太担心,上坡路走完了,就是下坡路,对于莺莺来说,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是过来人,没人比她更能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有了文工团编制的这个好处。
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真好。
她的月如也是,嫁给了周劲松,也有了着落。
想到这里,赵母的脸上多了几分欣慰,“明天早上你早起,还要出嫁。”
赵月如嗯了一声,她睡在中间,孟莺莺睡在左边,赵母睡在右边。
第二天一早才四点多,赵母就醒了,借着孟家的厨房,开始做早饭了。
闺女出嫁,她要按照当地的习俗,煮了红枣米茶,还要拿了花生核桃鸡蛋来。
这些都要时间。
孟莺莺是被外面的烧火声给吵醒的,她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棉布蚊帐时候,她还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月如,我这是在家吗?”
赵月如翻了个身,嗯了一声,“在家呢。”
“我都在你身边,这不是家是什么。”
她这话一说,孟莺莺就抿着唇笑了,黑亮的眼睛也透着有神,“我家月如今天出嫁,来来来,我给你好好打扮一番,保管你今天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昨晚上哭过后,那所有的郁气都跟着消散了。
连带着人的精神也跟着好了起来。
赵月如由着她打扮,孟莺莺找了雪花膏,口红,炭条眉笔来。就这三样,对于孟莺莺这种熟悉化妆的人来说,就已经够了。
眉笔描眉,雪花膏打底,口红不止可以擦嘴巴,还可以当腮红。
孟莺莺上辈子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演出,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化妆高手,赵月如的底子也好。
她的眉宇生得漂亮又透着英气,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孟莺莺用眉笔当作眼线笔来用,在她眼尾的位置,微微上扬了四十五度。
这下好了,赵月如那一双眼睛,一下子布灵布灵的闪着光,当真是出彩的不行。
“哎哟。”
赵母端了两碗米粉过来,“这是我家月如啊,怎么变化这么大?”
就是亲闺女,她都差点没认出来。
孟莺莺侧身,让赵月如整个人都暴露在赵母面前,“莺莺,你画的真好,我家月如真好看啊。”
就是当母亲的,也说不出来闺女不好看这话。
孟莺莺笑了笑,把那头花别在赵月如的头发左侧,当真是人比花娇。
就是旁边的许干事都忍不住来了一句,“莺莺,你这化妆技术,比咱们文工团里面专门化妆的人,还化的好。”
孟莺莺收了尾巴,她笑了笑,“这是月如长得好看,不然,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见她们都夸自己,赵月如也忍不住睁开眼睛,对着镜子照了照,她有片刻愕然,“这是我吗?”
这也太好看了。
孟莺莺低头看着她,轻声说道,“月如,我说过你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来吃点饭。”
“免得上午闹新房的时候,到时候饿肚子。”
赵母端来了一碗炝汤面,用了鸡蛋做打卤,碗里面窝了一个荷包蛋,“来吃一口。”
赵月如点头,她咬一口面,在抬头的时候,眼里带着泪水,“妈。”
“吃完,免得过去饿肚子。”
结婚办酒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尤其是新娘子,一旦忙碌起来,根本没时间吃东西。
赵月如嗯了一声,眼泪砸到碗里面,孟莺莺给她擦泪,轻柔地哄她,“不哭了,在哭妆花了,就不漂亮了。”
这话一落,赵月如顿时紧张了起来,“那不行,我今天是新娘子,我要漂漂亮亮的去嫁人。”
她也是个狠人,之后再怎么想哭,都把眼泪给逼回去了。
甚至,还去安慰掉眼泪的母亲,“妈,你别哭,我嫁给周劲松,我们是占便宜,而且全家都能占便宜,这是好事。”
听听这话说的,真是一点离别都没有,全都是功利。
赵母差点一口气没噎上来,倒是孟莺莺劝说,“阿姨,我觉得月如这样就挺好,没心没肺不受伤啊。”
赵母心说你俩好的都要穿一条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