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
宋芬芳见牛主任呵斥赵月如,她当即回头看了一眼,牛主任瞬间安静了下去。
赵月如嘴边挂着一抹冷笑,“好大的威风。”
“我就是在说一百遍,也是这样。”
“孟莺莺没有母亲,小时候没有,长大后也不会有。”
小院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赵月如,赵月如不怕,她这人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现在来找莺莺,但是莺莺来说,她确实不需要了。”
“她最难的时候,你没出现,如今她过的好了,我希望你也不要出现在看她面前。”
赵月如是孟莺莺最好的朋友。
她知道孟莺莺的难过,也知道她的开心。
她更知道,宋芬芳的出现对于孟莺莺来说,不是一种惊喜,而是一种伤害。
宋芬芳站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她才看着赵月如的眼睛说,“我很高兴莺莺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但就算是在好的朋友,你也没有资格替莺莺,去决定事情。”
赵月如站在原地没说话。
只是那一双倔强的大眼睛,却和她对峙。
“我能。”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吗?”
“因为我和莺莺有多年交情,因为莺莺在宣传队被人欺负,是我站出来,因为莺莺要给孟叔叔看病,是我陪着她去,因为莺莺失去父亲的那天,是我骑着自行车,夜行三十里路来孟家陪她,度过人生最为艰难的日子。”
“宋同志,你说我不能,但是我能。”
“因为,我知道莺莺对母亲没有眷恋,没有仇恨,没有欢喜,她对于母亲这个角色,甚至没有太多的憧憬和向往。”
“她只留恋,眷恋,舍不得父亲。”
宋芬芳听完,她站在原地许久,久到赵月如以为她要成雕塑的时候。
宋芬芳突然冲着赵月如弯腰鞠躬到九十度。
“谢谢,谢谢你,陪着她走过那最难的一段路程。”
赵月如被她的鞠躬,给吓了一跳,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这人和孟莺莺一样,吃软不吃硬。
她没想到自己之前那般咄咄逼人,宋芬芳都不在乎不说,还给她鞠躬。
“你别这样。”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避开了宋芬芳的鞠躬,“就算是没有你,我也会对莺莺好的。”
她脸上有几分不自在,“还有,莺莺或许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想念母亲吧。”
“因为她每次看到我和我妈妈相处,她都会羡慕。”
宋芬芳喃喃,“谢谢。”
“是我对不住她。”
“能和我说说,她过去的事情吗?”
赵月如转了转眼珠子,她先是看了一眼宋芬芳背后的人,她突然问了一句,“你是大人物吗?”
她瞧着那些人似乎都不是普通人,而且还是以宋芬芳马首是瞻。
宋芬芳没回答。
回答的是牛主任,他直接说,“宋同志的战略价值,是一个人能比得上一个团。”
“甚至更多。”
宋芬芳是科研界的天才。
这让赵月如多了几分考量和算计,“那我就说了啊。”
“是你自己要听的啊。”
她像是告状一样,专门挑着坏的来说,“你看啊,莺莺本来就够难了,被逼无奈才去投奔她那个娃娃亲对象,结果咧。”
“娃娃亲对象一家不做人不说,要和莺莺退婚,毁掉莺莺千方百计得来的考核文工团的名额,把她赶出哈市,她要是不走还要杀了她!”
这话一落。
院子内瞬间安静了下去。
向来情绪不外放的宋芬芳喃喃道,“他们怎么敢?”
“齐振国怎么敢!?”
看来她也认识孟莺莺的娃娃亲对象。
“你认识?”
赵月如好奇地问了一句。
宋芬芳嗯了一声,情绪像是平静了下来,“这件事我来处理。”
“除此之外,我家莺莺还有被别人欺负吗?”
她目光扫过门外黑压压的人头,被宋芬芳扫过的地方,有些人心虚把头都给低了下去。
告状好啊。
赵月如最喜欢告状了。
以前莺莺是没办法,孟百川走了,莺莺在孟家屯就是无根的浮萍一样。
如今,宋芬芳回来了,甭管这个妈是真的还是假的。
反正能给莺莺出气就够了。
“有啊。”
赵月如才不管孟家屯的人,脸色多难看呢,她倒豆子一样往外说。
“孟叔叔死了,那天晚上不知道多少人,家里的灯都不灭,就是为了觊觎孟家这两层小楼房。”
“还是孟三叔睡在家门口,腰间别着一把杀猪刀,这才算是震慑住了他们。”
“后来孟叔叔出殡上山的那天。”
赵月如不愿意去回想,她微微颤抖了下,“孟家屯一百多号人,在孟大伯的逼迫下,没有人敢出来帮莺莺抬棺,那天吓着大雨,莺莺和三叔两个人抬着几百斤重的棺材,没人帮忙不说,孟大伯还在那威胁,只要敢帮忙的人,就是和孟家宗族作对。”
“那个的时候莺莺,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这是宋芬芳从来没想到过的一面,她以为孟氏宗族的人只是排外。
只是不喜欢非孟氏人。
她没想到,孟氏族人连自己人都下得去手。
她回头去看门外的人,门外的人不说话,都把头低着去。
眼看着牛主任的目光恨不得,把大家伙给千刀万剐了去,孟队长才不得不出面,“宋同志,当初这件事也不怪大家伙,百川走了,大家都想帮忙,但是孟老大不让,谁敢帮忙,就是和孟氏族人为敌,你也知道孟氏宗族在孟家屯的影响。”
他虽然是大队长,但是很多时候,也是要听宗族的话。
宋芬芳垂着眼,她没说什么。
这却更让孟队长有些惴惴不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宋芬芳开口了,她冲着赵月如道谢。
赵月如摇头,她这人直白到可怕,“我在利用你呢。”
“我知道你是大人物,想借用你的名头,帮莺莺报仇。”
宋芬芳说道,“我知道。”
那一张冷清的脸,此刻全是了然。
“知道你还?”
“因为我也是莺莺的母亲。”
“赵同志,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位好母亲,但是我也想弥补。”
“仅此而已。”
赵月如犹豫了下,“那你能让欺负了莺莺的人付出代价吗?”
宋芬芳没有直接回答,她眸光闪了下,低声说道,“我不能滥用私权,但是如果对方在规则范围内犯错,我可以让对方付出代价。”
赵月如,“这就够了。”
“不过,你也别太狠了。”
赵月如小声道,“我听莺莺说,齐振国好像给她的赔偿不少,她打算一笔勾销。”
“但是宋阿姨,我觉得莺莺被人欺负的那样狠,不能这样算了。”
这是明里暗里,给齐家人上眼药呢。
“还有,莺莺在驻队文工团,我听人说,文工团里面好多家世好的姑娘,莺莺是从乡下来的,我担心她在里面会被欺负。”
“你能不能在私底下帮她,但是不要让她知道。”
她怕莺莺知道了,会难过,也会拒绝。
她的莺莺太纯粹,太干净了。
她不会去接受宋芬芳的。
没关系,这些算计,巴结,谄媚,讨好,利用,她来做。
赵月如还没说完。
宋芬芳那一张冷清的脸上,带着一抹了然的笑,“月如是吗?”
“你一直都是在为莺莺考虑,你可有自己的要求?”
“阿姨可以帮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