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吉市文工团的曹团长,坐在左后门的位置,当秦明秀出现的时候,她就把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是带着几分不满意的。
至于不满意什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千人千面,一个二十多平方的办公室,此刻却成了一个小社会一样,各自为营。
秦明秀被高同志一推,声音冷酷,“进去!”
不带一丝一毫的表情。
秦明秀被推得踉跄着身体窜了进来,目光一抬,当看到办公室内的人时,她心里已凉了半截,双方单位大领导,她的死对头,看来这是人都到齐了。
这是要对她进行三堂会审啊?
“人到齐了。”老团长作为文联的领导,也是这次事情的发起人,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窃窃私语,“秦明秀,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过来吗?”
一个抓字,就很妙了。
秦明秀站直了身体,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我不知道。”
“我不懂,我秦明秀犯了什么错,至于让你们三堂会审的把我抓过来?”
她甚至还恶人先告状,“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是吉市文工团的教练,黑省文艺汇演比赛的评委。”
她身上有一连串的名头。
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动的人。
见她到了这一步,还死鸭子嘴硬。
老团长回头看向黄亚梅,“小黄同志,把你中午听的那些,重新复述一遍,告诉我们所有人,也告诉秦明秀。”
黄亚梅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嗓音发颤却清晰,“今天中午的时候,我原本打算回小仓库拿手绢和搪瓷缸,却在门口,意外听见听见秦教练问问李青青,针到底有没有放到孟莺莺的舞蹈鞋里面,李青青说没有害怕没有放,就被秦教练扇了巴掌。”
秦明秀听到这话,她猛地反应过来,中午仓库外面的动静,根本就不是那一只野猫路过。
而是黄亚梅。
是被人偷听了去!
想到这里,秦明秀眼眶子里面浸着血丝,死死地盯着黄亚梅,“黄亚梅,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
“如果你是说瞎话,想要攀扯我,小心天打雷劈!”
黄亚梅被她瞪的,害怕地一哆嗦,还是李教练扶着她,这才避免她跌倒在地,“我学生说话的时候,你少来威胁她。不然,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强行逼她串供。”
说完,根本不去管秦明秀是什么反应,她就拍了拍黄亚梅的胳膊,“你继续说。”
黄亚梅深吸一口气,避开秦明秀的眼睛,她低着头,这才继续说道,“李青青说她看到贾晓丽被高同志,当众抓走,她害怕了,所以才没把针放到孟莺莺的舞鞋里面,后来,秦教练问她,那针放到哪里了?李青青说把针丢到了文联门口大树底下,被她埋了进去。”
话音落地,屋里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盯着秦明秀和李青青。
老团长站了起来,走到秦明秀面前,问她,“你还有什么说的?”
秦明秀死死地攥着拳头,她别开头,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只是黄亚梅的一面之词。”
“你们在场这么多大领导,不会就相信了黄亚梅,这个黄毛丫头的话了吧?你们怕是忘了,我和黄亚梅的教练,本来就是竞争关系,而黄亚梅更是和我的学生沈秋雅,是竞争对手,她想要拉我的学生下马,拉我下马,便编造了这种无中生有的谣言来污蔑我,你们该不会就信了她的话了吧?”
老团长盯着秦明秀,说实话,他是有些失望的,这些年他年纪大了,在文联也基本上不管事,平日也是当做一个吉祥物的。
把事情都交给了张向南,甚至,连带着张向南的老婆秦明秀,他也愿意信任。
可这就是被信任的结果。
“你确定?”
他问。
秦明秀死死地咬着后牙槽,她点头,“我确定。”
老团长不再理她,而是踱步到了李青青面前,“你教练说的话,你认可吗?”
这一问,屋内十几双眼睛,齐齐地逼向李青青。
李青青再也受不住这种压力,她“哇”地哭出来,扑通跪坐,“是我埋的,可我没放鞋里,我害怕……”
她这一张嘴,等于把秦明秀之前的狡辩,瞬间推翻了。
秦明秀脸色瞬间发白,还想狡辩:“孩子被吓坏了,这是她一面之词——”
“够了!”
老团长走到秦明秀面前,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吵的人耳膜都跟着一激灵,“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狡辩?”
“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狡辩什么?”
“我在问你最后一遍,大树底下那根针,是谁的主意?”
秦明秀惨白着一张脸,她强行让自己的脊梁骨挺的笔直,舌尖抵着上颚,才能让她生出几分对抗的勇气来。
“什么针?我根本不知道!团长,你可不能听风就是雨,这孩子被吓傻了,才会语无伦次说错话,你总不能拿孩子的胡话,当做真的事情来看待。”
到了这一步。
她还死不承认,死不悔改!
老团长深吸一口气。
孟莺莺从赵教练地身后站了出来,她语气非常冷静,“挖。”
“那就去大树底下挖,是真是假,这一挖便知。”
孟莺莺这话一落,秦明秀扭头恨不得生吃了孟莺莺的心思都有了。
本来事不关己的祁东悍还站在后面的,他抬脚迈到前面,刚好当在孟莺莺的前面,隔绝了秦明秀的目光。
他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秦教练这是打算用目光,来杀人灭口?”
他抬眸,扫向一屋子的人,“恐怕你这灭不了吧?屋内十几号人,不知道你能灭了谁的口?”
这话实在是严重了。
秦明秀脸色当场一变,她矢口否认,“我没有!”
“没有!那就挖!”
祁东悍紧接着这么一句话。
秦明秀被怼的哑口无言。
“走了?不是觉得自己冤枉吗?”
祁东悍走到门口,“去大树底下挖一挖,是不是冤枉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秦明秀的脚像是生根了一样,在地上动弹不得。
“走。”
高同志可丝毫不留情面,从后面推着她走。
秦明秀没办法,只能拖着一双沉重的双腿,踉踉跄跄往前走。
至于李青青都没人管她,这么多双眼皮子看着,她又年轻脸皮薄。
除了跟过去之外,没有第二个办法了。
他们这一路浩浩荡荡的走过来,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
此刻,文联门口那棵老槐树底下,围了里三圈外三圈。
几乎全都是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人。甚至,连炊事班的大师傅都掂着勺跑来了。
人都到齐了以后。
高同志扛着铁锹,往树根旁一插,询问,“谁来第一铲?”
老团长抬抬下巴,“自己埋的,自己挖。”
这是对秦明秀说的,只是,这针不是秦明秀埋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具体方位在哪里。
这会,她也不是死不承认了,而是说,“老团长,我不知道。”
她一说不知道。
落在最后面的李青青,颤颤巍巍地伸手,“我来。”
“我来挖。”
她埋的,她知道针在哪里。
她想将功赎罪。
教练不会管她的,只有她自己才能救自己啊。
秦明秀一看她这么利索接过铁锹,恨不得眼睛能杀死她。
只是,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李青青也没那么怕她了,她就想把这件事早点解决算了。
在这样耗下去,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凌迟处死。
“教练,给我。”
秦明秀递过去铁锹的时候,不情愿,李青青几乎是强行抢过来的。
不等人吩咐。
李青青拿着铁锹,就对着大树的根部开始开挖,针太小了,土太多了。
当时,因为太过慌乱,她都是随意埋的。
这会一铁锹下去,土翻出来,旁边还好,对于秦明秀来说,这哪里是在翻土啊。
这明明就是在翻她的坟头皮。
翻一次,坟头皮就跟着开裂了一次。
等到第二铁锹的时候,秦明秀已经把眼睛给闭上了,她不想看。
一点都不想看。
偏偏,李青青的声音还是响起来了,“挖到了!”
高同志立马上前弯腰,从一堆泥土里面翻开了一根细小的银针,单独拎起来,被阳光一照,立马闪着冷光。
尤其是针尖,又小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