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杨洁知不知道, 国际芭蕾舞比赛是在首都举办。
第二封写给了祁东悍,她要回国了, 要祁东悍来车站接她。
没错,就是这么理直气壮,哪怕是离开了五年。
她还是这么多要求。
第三封信是给赵月如的,先是问了下赵月如的情况。接着又问了下饭饭怎么样了,还记不记得她这个干妈, 等她回去给饭饭带礼物。
三封信分了两个地方,前者去了首都中央芭蕾舞团。
后者两封信则是去了哈市驻队。
一九七七年十一月,当恢复高考的消息传遍全国的时候。
孟莺莺寄的国际挂号信,也从莫斯科慢吞吞的抵达到了,首都中央芭蕾舞团。
当确认七八年国际芭蕾舞蹈比赛, 定在在首都而且还是中央芭蕾舞团的时候。
杨洁就彻底忙碌了起来,芭蕾舞团原有的排练厅不够大, 排练厅需要扩大。
食堂的场地也不够, 也要开始扩建。
还有那些国外的人,他们吃食和国内的人习惯也不一样, 还要安排不同的厨子来做。
这要是隔着七八年以前, 这是想也没有的事情。现在也不过是沾了好时机, 改革开放了。
连带着国与国之间也不像是之前那么僵了。
所以这才有了这次国际芭蕾舞比赛的契机, 落在了首都。
在杨洁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顾小唐像是幽灵一样飘了过来,“老师,这次国际比赛师姐会回来吗?”
这是顾小唐问的第七次。
杨洁都有些无奈了, “我不是说了吗?看情况,她只要能正常毕业,她肯定是要回来的。”
“但是如果不正常毕业,那就只能等下一次了。”
所以这一次孟莺莺回不回来,杨洁也不能百分百的确定。
顾小唐有些失望,“那如果师姐不回来的话,我就见不到她了。”
她掰着指头算,“师姐都出去快五年了。”说到这里,她抬头看杨洁,“老师,你说师姐回来还记得我吗?”
杨洁看着患得患失的顾小唐,她忍不住道,“你放心,肯定会记得你。”
这话刚落,外面邮差就骑着自行车,叮铃铃的停在杨洁办公室外面,“杨同志,你的国际挂号信。”
杨洁一听到这话,立马走了出来,“国际挂号信?”
一开口就是重点了。
“是。”
“从莫斯科寄过来的。”
这话一落,杨洁顿时高兴了起来,她当即从邮差手里接过表,迅速签字后。
这才收了信件,当看清楚寄信地址后,杨洁是真高兴了起来,她当场打开了挂号信,“是莺莺寄回来的。”
这话一落,顾小唐也探头看过来,“师姐说了什么?”
杨洁一目十行地看完,“莺莺要回来了。”
“她要回来参加国际芭蕾舞比赛。”说到这里,她自己的心脏就开始砰砰砰跳起来,“学成归来,替国参加。”
谁懂这八个字啊。
整个人都跟着热血沸腾了起来。
顾小唐也激动,“我师姐要回来了?”
游魂一样的顾小唐,瞬间有了精神,她拍了拍脸,“那我这段时间也要好好练习,别到时候师姐回来检查我的功课,我要是差她太远了,她肯定觉得我给她丢人。”
杨洁点头,“好好学。”
“去和你的师弟师妹们说,都好好学。”
“到时候大师姐回来了考察他们的功课。”
顾小唐点头,飞快的跑没影了,瞧着那人也比平时有了几分活力。
这让杨洁忍不住失笑,“莺莺啊,只有你回来了,芭蕾舞团才会有真正的灵魂。”
哈市驻队。
邮差将两封信分别送到了祁东悍和赵月如的手里。
祁东悍接到这封信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这些年他和孟莺莺联系,全凭信了。
而这四年半的时间,他和孟莺莺之间几乎每一个月都会寄出去一封信。
因为从莫斯科到哈市驻队,信封想要抵达最少要一个月,若是遇到中间遇到点问题。
一封信想从莫斯科抵达到哈市驻队,最少要三个月起步。
所以,祁东悍一直都很是珍惜来之不易的每一封信。当接到信之后,他罕见的没有延迟训练时间,直接说了一句,“解散。”
大家都面面相觑,一直等到祁东悍转头离开,手底下的这些人才敢说话,“是不是祁团长又收到嫂子信了?”
“估计是的,每个月他也只有收到嫂子信的时候,才会这般温柔,也会突然放过我们。”
嫂子孟莺莺不在的这几年,祁东悍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驻队上。
也用在了训练人上。
就这短短的几年,他立下两个三等功,一个二等功。顺利从副团长晋升为团长。
“嫂子来信也好,不然就团长这样操练我们的架势,还没到月底就要把大家给废了。”
“我也觉得,要是嫂子每天来信就好了。”
“你想的还挺美,也不想想莫斯科离哈市多远啊?这都出国去了,还每天来信,能每个月来一封信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没看着一封信都足够团长高兴的不行了?”
“不过,说到这里,嫂子也是真狠心啊,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嘘嘘嘘,这话你可不能说,你要是说了团长会不高兴的。”
“团长说了,嫂子这不是抛弃他,而是去奔事业了,团长能理解的。”
高春阳站在人群中没说话,他低垂着头。
陈水生却站不住了,他看了看时间,“我走了。”
高春阳嗯了一声,“又要和林秋约会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水生和林秋在一块了,或许是四年前那年冬天,去山上采集的时候,陈水生误打误撞送出去的冻梨。
打那以后二人之间便开始不一样了。
但是刚开始也只是点头之交,到了后面也就是冬天做任务的时候。
林秋掉到了陷阱里面,陈水生不顾一切的去救她,打那以后二人之间似乎就有些不一样了。
陈水生嗯了一声,“走了,免得林秋等我等着急了,要生气。”
看着好友就这样离开了。
高春阳心里不是滋味,“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陈水生回头,“现在还不知道。”
“等我今年往上在努努力,争取升到营长的位置,这样结婚了好能申请家属院。”
不然,总不能和林秋结婚了,二人还各自住各自的宿舍啊。
这还算是什么结婚。
高春阳听了默了下,他没说话,只是看着陈水生的背影,他却是有些羡慕的。
他在想如果自己当初不是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会不会现在也像是陈水生这样?
高春阳不知道。
他第一次感到有些茫然。
徐文君这边瞧着祁东悍离开了,便跟着跑了过来,勾肩搭背,“嫂子,又给你寄信了?”
祁东悍嗯了一声,他没舍得把信打开,而是藏在胸口。
他这人有个习惯,自从孟莺莺离开后,每次收到信后,他都会去洗洗手,在家里面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看。
这是一种祁东悍独有的仪式感。
“不打开看看?”
徐文君试探地问道。
祁东悍摇头,“不了,回去再看。”
“你是真能忍得住,要是我的话,我肯定每次收到信之后,恨不得立刻马上打开。”
祁东悍没空和他聊天,他就想现在回去。
徐文君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叹口气没说话。他也没去文工团宿舍楼底下等了,就只是一个人去了食堂。
祁东悍回到家后,立马洗了手,这才坐到书桌前,把信封给打开去。
在看到信封上面写的字后,祁东悍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一连着看了三遍。
直到,他把那张薄薄的信纸攥的死紧死紧的,指节都跟着发白了去,好像一松手,这一封信就会消失了一样。
祁东悍喃喃道,“莺莺要回来了。”
他喃喃地又念了一遍,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连带着心跳都跟着加速了起来。
四年零十个月,五十八封信,他每次都会去数,但是每次都怕数错。
日历上被他用红笔圈了一次又一次的归期,突然从纸上跳下来,活生生地落在掌心。
祁东悍先是笑,笑的极轻,嘴角刚翘到一半,又猛地收住——
“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