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安慢吞吞地吃完金玉糕, 缓步走进浴房,将热气氤氲的?水变得温凉,然后打开窗子, 泡进水里。
现在身体养得太好, 陈宁安泡了好一会儿。
无事发生。
他从水里站起来, 没穿衣裳, 径直站在窗边,掐诀引来一股冷风,直接照着?他吹。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陈宁安终于打了个喷嚏。
又吹了一会儿冷风, 他哆哆嗦嗦地穿上衣裳。
刚走进屋,楚铮就满脸笑?意地看他,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陈宁安有点?不?想往里进了。
楚铮伸手想揽他的?肩膀,发现他穿了一身深绿色的?衣裳, 颜色要多?老气就有多?老气。
他皱着?眉, 拍了拍陈宁安的?衣襟:“从哪儿弄的?这衣裳啊?难看死了。”
陈宁安扫了一眼自己精挑细选的?衣裳, 只点?了点?头,没吭声。
“穿这么严实, 一会儿还得脱,净麻烦。”楚铮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陈宁安站着?没动,任他动作。
脱去外袍, 里头是件藏青色的?中衣,颜色老气也就算了,布料还粗糙。
楚铮摸了两把,不?解道:“你穿这衣裳就不?嫌糙吗?”
陈宁安摇头。
“别穿了,什么破烂玩意儿也往身上套。”楚铮一把拽下?他身上的?中衣,拉着?他往柜边走, 挑了一件淡红色的?衣裳在他身前比划,“除了那件狐狸毛的?坎肩,我好像没见你穿过红色。”
陈宁安想了想,答道:“穿过的?,前年年节的?时候穿的?。”
楚铮皱起了眉,稍作回?想,他扯着?嘴角,嫌弃道:“那还是红色吗,都快发黑了。”
陈宁安没吭声,他现在穿的?大多?数衣裳,还是衡明给他置办的?。
颜色不?扎眼、不?出挑,款式中规中矩,他挺喜欢的?。
楚铮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拿着?衣裳在他身前比划。
比划了一件一件又一件,陈宁安看得眼花缭乱。
最后,楚铮大手一挥,直接清空了一半衣柜:“这些衣裳都不?太合你的?身,一会儿我吩咐绣房,让他们给你重新?定做衣裳,就搁在这里,以后你就从这儿拿衣裳穿。”
陈宁安摸了一下?发痒的?喉咙,他低咳一声:“谢谢二少爷好意,不?用了,我那些衣裳都穿习惯了,不?想换新?的?,而且这是您的?屋子和衣柜,我怎么能用。”
“你怎么不?能用,这一半以后就归你了,反正我平时也不?在家,用不?着?。”楚铮拉着?他,越过那张榻,径直往里走,两人来到?床边。
陈宁安站住脚不?动,他往后退:“二少爷,咱们去榻上修炼吧。”
“就在这儿,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在屋里布了个大型的?连通阵法,以后我还是月中回?来,你在家等我,绝对不?会再饿着?你了。”楚铮揽着?他一同往床上倒,两人顿时陷在柔软的?床褥里,楚铮舒服地喟叹一声,“还是在床上躺着?舒坦。”
陈宁安的?心一阵阵的?发紧,他挣扎着?坐起来:“咱们还是去榻上专心修炼吧。”
楚铮没理会他这茬儿,伸手去摸他的?脖子:“声音怎么了?听着?有些哑。”
“没什么。”陈宁安摇头,他拽住楚铮的?手,想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楚铮躺着?不?动如?山,任陈宁安使?劲拉扯他,他冲陈宁安挑眉一笑?,手上微一用力,陈宁安登时落进了他怀里。
陈宁安低低惊呼一声,他赶紧撑着?手臂,没让自己的?脑袋砸在楚铮脸上。
这时,他腰身被两条手臂箍住,楚铮一个翻身将他压在底下?,低头看着?他说:“用手的?话,往榻上一坐,一个时辰都不?能动弹,速度太慢了,咱俩得修炼到?后半夜去,嗯,弄快点?儿吧,一会儿就完事了。”
他抚了抚陈宁安发青的?眼睑:“夜里你能好好睡一觉。”
陈宁安沉默,一直没吭声。
楚铮见他默认了,不?由得轻挑眉目,眼底是压不?住的?开心和喜悦,他搂紧陈宁安的?腰,朝他的?嘴唇亲了过去。
“咳咳……咳咳……”陈宁安捂着?嘴,躬腰咳嗽起来。
楚铮顿住了,嘴还微微撅着?,他看着?陈宁安咳得涨红了脸颊,连忙伸手拍在他后肩:“好好的?,怎么咳嗽起来了?”
“……没…没…事。”陈宁安一边咳嗽一边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
楚铮拧着?眉,搂着?他坐起来,在他背后慢慢顺着?,从乾坤袋里摸出一瓶药浆喂在他嘴边:“不?会是又得风寒了吧,把这个喝了。”
陈宁安抹了下?咳出来的?眼泪,他接过瓷瓶一饮而尽。
缓了一会儿,才没再咳嗽。
楚铮拍在他后背的手停了下来:“嗓子还难受吗?”
陈宁安点了点头:“嗯,有一点?疼。”
“今天不修炼了。”楚铮摸了摸他的?喉结,“你好好歇着?。”
“不?妨碍的?。”陈宁安主动去拉他的?手。
楚铮闻言意动,心中又是一喜,凑过去亲他的?嘴唇。
陈宁安以拳抵唇,闷闷咳了起来。
楚铮撅起的?嘴又顿在了原地,他失落地抿一下?嘴:“就这么说定了,不?修炼了。”
“是。”陈宁安没再坚持,他松开楚铮的?手,起身往外走。
屁股都弹起来了,腰间被手臂一拦,他又坐了回?去。
“二少爷您干什么?”
楚铮反问他:“你干什么?”
陈宁安道:“既然您不?修炼,现在天已经黑了,我回?去睡觉。”
“在这儿睡。”楚铮拍板做了决定,“以后你都在我这儿睡。”
陈宁安听完坐立难安,感觉屁股底下?不?是床榻,而是火盆。
“二少爷,您别说笑?了。”陈宁安用力挣扎,想要坐起来。
“谁跟你开玩笑?了。”楚铮神?色严肃,“我平时不?在家,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就睡这。”
“多?谢二少爷好意,我不?敢,您折煞我了。”陈宁安一着?急,又咳嗽起来,眼圈都泛红了,眼底漫上来一层湿润,他睁大眼睛看着?楚铮,“您让我回?去睡吧。”
楚铮见状一怔,他困惑又茫然:“你怎么回?事?我是让你在这睡觉,又没有打你骂你,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陈宁安微微颤抖着?嘴唇,他怎么能不?害怕。
他在楚家这三年多?,那些压在楚家众人身上一条条的?规矩,他一直恪守的?规矩,如?今却被楚铮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在楚铮三言两语间化为虚有。
什么人能睡在楚铮床上?总归不?是下?人。
陈宁安默不?作声,他垂着?头,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他跪在床上,撑着?手坐起来。
楚铮见状气恼非常,原本就不?多?的?耐心被耗了个干净,他一把甩开陈宁安:“随便?你,爱睡不?睡!”
陈宁安得了自由,立刻麻利地站起来,他朝楚铮躬了下?身,转身快步离去。
等回?到?院中的?那间屋子里,陈宁安放下?床幔,躺进被窝,心里仍然不?踏实。
不?知道楚铮这会儿是不?是还在生闷气。
陈宁安心里并不?好受,他不?想看到?楚铮难过。
两种情绪在心头反复磨砺。
陈宁安缩进被窝里,闭了闭眼,心绪缓缓平复下?来。
做人总要取舍,不?能要一头还要一头。
趁有些事情还没开始,趁早掐灭。
第二天清早,到?了时辰,陈宁安浑浑噩噩地睁开眼。
他的?风寒好像又严重了,一见到?冷风就止不?住的?咳嗽。
他找了一块软布,简单给自己做了个面?罩戴在脸上。
此时,天还没彻底亮起来,他从婶婶带给他的?东西里挑拣了一些,垫巴了两口,便?朝院门口走去。
他先回?到?小?楼,查看那株雪霞花的?情况,确认没什么异常后,给它浇了两滴灵液,操控着?飞梭,飞往西山的?灵田。
近半个月没有照料琉璃七霞花,张兰山布下?的?结界失了一些准头,有一小?片将近十七株琉璃七霞花,蔫哒哒的?。
陈宁安看得心疼不?已,急忙上前查看情况,他扒开琉璃七霞花的?根茎,仔细去看枝桠顶端,不?由得叹气。
他站起来,仔仔细细地巡视一圈,确认附近没人后,他从指尖悄悄放出一丝灵力,罩住这些受冻的?琉璃七霞花。
到?了下?午,他再去看的?时候,这些琉璃七霞花明显多?了一份生机。
夜色宁静。
陈宁安洗去手上的?泥渍,扣了一大坨脂膏,仔仔细细涂在手上。
他将飞梭停在小?楼外,揣着?手往要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