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侧的呼吸扰得人心烦,陈宁安心里有气,直接将他撂在床上?:“二少爷, 您是主子,我是下?人,伺候您本就应当应分,跟其他无关。”
楚铮的脸色瞬间又?难看起来。
不过两瞬, 他眼角眉梢又?浸着一抹得意?和喜气。
他才不管这么多, 结果就是陈宁安心疼他, 又?回来抱他了。
只要陈宁安一日不离开?楚家,他就一直耗着。
总有一天, 他能把陈宁安那张又?冷又?硬的嘴唇磨软。
楚铮这点情绪变化,陈宁安怎么可?能不知情。
他心里止不住的懊悔,楚铮本来就不信自己不喜欢他, 再?这样下?去,更不信他了。
他一声没吭,转身就走,步子迈得极大,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冷漠绝情、毫不留恋的样子。
楚铮失落地撇了撇嘴,没有再?追上?去。
陈宁安回到院中那间屋子里, 心烦的一夜没睡,在屋里来回踱步,翻来覆去地整理?东西。
天渐渐亮了。
陈宁安洗了个温水澡,在太阳升起一线时,站在了楚铮房门口。
正?当他要推门而入时,房门刷的一下?被?拉开?了,露出楚铮满眼笑意?的脸。
“你来找我啦!”楚铮将他还举着的手按下?去,“你光说我,你自己进我的屋都?没有敲过门。”
陈宁安后退避开?,低头道:“我是得了您的命令才这样做的。”
楚铮追过去:“咱们不说这个了,本来我想去找你的,结果你先来了,那我重新再?问你一遍,陈宁安,你现在喜不喜欢我呀?”
陈宁安脸色平淡,声音几乎没有起伏:“二少爷,今天是十四,我过来伺候您修炼。”
楚铮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修炼吗?”
“不然呢?”陈宁安反问,“昨天我已经跟您说得很明?白了,如果您没听清的话,我就再?回答一遍,二少爷,我不喜——”
嘴被?紧紧捂住了,陈宁安如释重负地咽下?了剩下?的话。
楚铮怔怔地看着他,一瞬间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他无力的垂落双手,低声喃喃:“原来你之前?一直催促我修炼,不是记挂我,而是想让我快点结婴,你好早点离开?。”
陈宁安看着一脸受伤难过的楚铮,立刻张嘴解释:“不是,我是有私心,可?我也是真心记挂您,我不想妨碍您的修炼。”
楚铮完全听不进他说话,一脸恍惚地退回到门内。
陈宁安快步去追他,他不想楚铮误会?他是别有用心。
“二少爷,您修为增加的快,对您很有好处的,您可?以早日摆脱罡气的困扰,等您修为更高之后,您可?以更自由?,或许可?以随意?离家。”
楚铮闻言怔怔,扭过头看他,他不想再?增加修为了,他只想和陈宁安在家里平平安安的过完一辈子。
“我不想修炼,你可?以走了。”
陈宁安抓着他的手不松:“二少爷,您别这样。”
“陈宁安,你能不能别这样,让我歇一歇好不好?”楚铮静静地看着他。
陈宁安一愣,立刻松开?他的手:“好,可?要是您不舒服了,一定要唤我。”
楚铮盯着他的眼睛看。
在这一瞬间,他分不清陈宁安真正?的想法。
到底是担心他不修炼耽误结婴,还是担心他的身体。
“二少爷,你别把我想得太坏。”陈宁安眨了眨眼,神情流露出一丝委屈,“我没有那么功利。”
楚铮忽然笑了下?,低头凑近他:“苦肉计吗?”
陈宁安先是茫然,而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楚铮没再?给回应,越过他,翻身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陈宁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悄声离去。
他没走远,就坐在廊下?。
此时,天气明?媚。
陈宁安仰头看了眼太阳,感觉又?回到了刚来楚家时,那种无所事?事?、满心茫然的状态。
他不得不承认,自从他来到楚家,楚铮就变成了他的主心骨。
他在楚家慢慢安定下?来,在心里给自己建了座遮风挡雨的房子,而楚铮就是那根支撑的梁柱。
他回头望了眼敞开?的房门,只要他还在楚家一天,他就要依托楚铮活着,永远都?无法有自己真正?的生活。
从清早坐到晌午,门内始终无声无息。
陈宁安叹了口气,起身离去,他好好吃了顿饭,饭后小憩片刻,恢复好精力后,再?次来到房门口。
默了默。
陈宁安抬脚走进房里,径直来到床边,撩开?帷帐,躺在楚铮身边。
半晌。
楚铮才从被?子里冒出来,声音沙哑:“怎么不在外面等了?”
陈宁安道:“石头太硬,硌屁股,坐久了腰疼,我也不想让您觉得我又耍手段、使苦肉计。”
楚铮道:“早上那会儿说你,你生气了?”
陈宁安嗯了一声,如实道:“很生气,你冤枉我。”
楚铮闷闷笑了起来,忽然,他抽了下?鼻子,哑声道:“陈宁安,我想抱抱你。”
“好。”陈宁安率先伸手抱住他。
两人紧紧相拥。
陈宁安看着自己脸边的脑袋,心想,如果不是身份悬殊,他跟楚铮应该能成为朋友的。
楚铮是在他楚家最熟悉、最信任的人,相处了这么久,抛开?男女之情,也有其他的情意?在。
一片静谧中。
楚铮睡着了。
陈宁安一会?儿闭闭眼,一会?儿睁开?眼,倒也不觉得无聊。
楚铮一直待在房里,没再?修炼过。
陈宁安打理?好灵田,就来他房里,跟他一块无所事?事?。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
午后。
陈宁安醒过来,忽然发现自己的丹田无比充盈,经脉中盛满了罡气。
他猛地扭头去看。
就见楚铮盘腿坐在一旁,握着他一只手,还在给他渡气。
他愣愣地看着楚铮。
“睡傻了。”楚铮笑了下?,拉着他的手拽他起来,“睡醒了就起来修炼,你丹田里灵力都?快没了。”
陈宁安眨了下?眼,不受控地红了眼圈,他紧紧握住楚铮的手,哽咽道:“谢谢二少爷成全。”
“不用。”楚铮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
陈宁安深呼了口气,揉了下?眼睛,开?心地朝着他笑。
这是陈宁安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朝楚铮笑。
楚铮情不自禁去摸他的脸,心里却沉甸甸的,开?心不起来。
两人修炼到深夜。
陈宁安走出房门,脚步透着一股轻快,从背影都?能看出主人的喜悦。
他行走在皎洁的月光下?,整个人看起来轻盈、自在,走上?台阶时,甚至来回蹦跳了两下?。
楚铮斜倚着房门,专注地看着他,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拐角后,楚铮眼中的笑意?一点点冷下?去。
陈宁安回到房里,躺在床上?,雀跃地翻来覆去,拿着地图左思?右想,自己应该先去哪个城池落脚。
他小时候,每到冬天,就特别想去大陆的西南边,听说那里冬日不会?落雪,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即使没钱买棉袄、棉鞋,也不会?受冻。
现在,陈宁安已经不缺钱了,但他还是想去南边看一看,而且,天墟大陆的半数灵植都?来自那里。
陈宁安在心里计算着距离,他是凡人,坐不了传送阵,灵舟的话,暂不做考虑。
如果搭乘灵舟,他一个凡人,跟一群修士混在一起,说不定被?人洗劫一空,运气好点的话,留下?一条命,若是倒霉,小命都?没了。
买一艘灵舟……
算了,他是攒了些?钱,但也没有富裕到这种情况。
陈宁安想了想,可?以飞梭和马车交替着来,他不着急,沿着外?围,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最多也就三年,肯定能走到。
陈宁安在心里天马行空的设想,渐渐,困意?涌上?来,他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寂静中,帷帐被?悄无声息地挑开?,一只手轻轻落在他脸上?。
楚铮坐在床边盯了他一会?儿,把垂落的被?子给他往上?提了提,便起身站在房中巡视一圈。
事?到如今,楚铮才发现,陈宁安从来没有想过停留在这里。
这间屋子,陈宁安住了将近五年,可?是里面?几乎没有他生活的痕迹,衣橱里的衣裳全是陈宁安未曾上?过身的,桌上?的茶盏永远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好像主人从未拿起来用过。
楚铮想起了陈宁安荷包里那个全是磨损痕迹的竹筒。
有很多次,他回来时,陈宁安不在家,这张床上?连被?褥都?没有。
那时,他以为是陈宁安的小癖好,走到哪,就把被?褥带到哪,省得睡觉时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