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的客栈离天?玄宗很有一段距离,故而来往住店的旅客也多为没有灵力的凡人和低阶修士,客栈也不似天?玄宗山脚下的奢华,古朴而陈旧。
不过对修真界那?点八卦的热衷倒是一样一样的。
这?不,两人刚坐下来,就听到了隔壁桌的客人在谈论天?玄宗的八卦。
向来热衷此道的杨振已经脱离八卦阵地?,一听到有现成的消息递到眼前,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听。
“听闻天?玄宗掌门和同门师弟的合籍大典,已经来了不少宾客,来者可都是云天?有头有脸的宗门,席上随便指一人,在云天?都是赫赫有名的修士……”
“天?玄宗掌门?和她那?个?小?了十岁的后辈?!”一人诧异。
“诶呀你这?是多老?旧的消息了!天?玄宗的掌门已经换了!”
那?人同伙伴细细道来了闻人语和陆非池当日的对决,精彩之处无尽渲染,把二人说得?比大罗神仙还厉害,又说了陆非池如?何迅速、毫无留恋移权给闻人语,猜测着其?中内幕,最后大谈特谈闻人语十年归来如?何坚定地?要与洛宁合籍。
听得?祝弥动作越来越小?,最后彻底专注听起了八卦。
那?两人还在继续。
“百年来不见这?样的盛事,这?得?是多么?惊天?动地?的盟约,若是有朝一日二人变了心,那?岂不是天?崩地?裂了?”
那?人嚼着花生的牙关一停,不屑地?哼了一声,筷子?一撂,“不可能?。”
那?人同桌的伙伴不服,“你怎么?知道不会?有道是‘长恨人心不如?水’……”
那?人却?打断了同伴的话,勾了勾手,神秘兮兮地?说,“你可听闻过天?玄宗掌门的旧闻逸事?”
同伴眼神一惊,凑了过去?,“说了听听!”
“十年前,天?玄宗宗门大选,闻人语当着上千人的面,亲手杀了一个?凡人,那?个?凡人当场灰飞烟灭,连个?魂儿都没剩,你知道那人是谁不?”
“谁啊谁啊?!”同伴明显激动起来,催促他,“速速道来!”
“那?是闻人语自小?定下婚约的男妻!也是生在修真世家,可惜了根骨不佳,没什么?天?赋。”
“我看呐,闻人语杀了他就是为了今日做准备,一边是自己一块儿长大的同门师弟,天?赋卓绝,志同道合,还是个?美人,他那个凡人男妻就是彻头彻尾的绣花枕头里,中看不中用,两人凑到一处,只怕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此番话后,不仅仅是那?一桌安静了,整个?店内都陷入了过分的岑寂。
不多时,有旁听的客人插了嘴,“闻人语做得?这?么?绝,新婚燕尔时不怕他那?个?死去?的男妻来寻仇么?……”
立即有人附和,“花好月圆、红烛高照时,若是睁眼便见鬼,他此生还能?人道否?”
又有人说,“区区一个?小?鬼,能?奈何得?他?”
店内食客哄堂大笑起来。
杨振听得?心痒痒,恨不得?把当中错误的细节给他们纠正过来,又怕自己出门在外胡言,转头回?宗门被收拾,难耐地?抓筷子?,松也不是,紧也不是,按捺住了说话的冲动。
等那?股劲儿过去?,扭头便看到余舟心不在焉地?给花生扒皮。
“余舟!”杨振喊他。
祝弥猝然回?过神,手里的筷子?没抓紧,有一根啪地?掉了下去?。
杨振一脸奇怪地?看过来,小?声道,“都什么?陈年老?八卦了,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你怎么?还听得?这?么?入迷?”
祝弥努了努嘴,没接话。
见余舟似乎真的在意,杨振又骄傲自荐,“他们说得?都不全乎,你要是想听,晚上睡觉我给你讲,我知道的可比他们多多了!”
他平时最大的两个?爱好,一个?听八卦,一个?是讲八卦。
杨振兴致勃勃在脑子?里理八卦的先后顺序,力求晚上能?让余舟听得?刺激连连。
祝弥额角忍不住一抽,委婉道,“不了吧。”
杨振啧了一声。
祝弥赶忙把菜盘子?推到他面前,“你快尝尝这?个?,招牌呢,听店小?二说可好吃了!”
杨振心思从八卦转移到了菜上,警惕地?睨了一眼面前的人,警惕道,“你先吃一口。”
祝弥:“……”
平时捉弄人的下场来了。
等祝弥吃了一口且表现无异之后,杨振才?放心地?进食。
一天?一夜的奔波,在天?上顶着的那?一口气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精神,不觉得?有什么?,而眼下得?了歇息松懈下来,两人才?发觉已经疲累到了极致。
店小?二送了热水上来,两人先后沐浴过后,迫不及待地?要睡一觉。
可是在谁睡床时,杨振犯了倔,坚持要祝弥睡床上。
“你这?样的话,那?我只能?找店小?二再要一间房了,”祝弥有气无力,语气幽怨,“这?里人烟稀少的,大晚上加一间房你知道要多少钱么??”
杨振妥协了,往床上一摊,咬牙道,“那?你晚上可别叫冷!我可是修士,身子?火热得?很!”
祝弥铺上被褥,麻溜地?钻了进去?,回?他,“那?你赶紧火热地?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只听见杨振负气哼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祝弥眨了眨眼睛,眼皮合上了。
夜神人静时,再无声响。
约莫半柱香后。
“你睡了么??”杨振用气声打探。
祝弥用同样的方式回?答,“……还没有。”
“……”
又静了一会儿,杨振还是禁不住开口了,“余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地?上的人没说话。
杨振急得?坐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到余舟回?话,“是的,我是有事瞒着你。”
余舟终于痛定思痛痛改前非,要跟自己坦白了么??杨振多了一丝激动,看向同样坐了起来的人。
黑暗中,只隐约看到余舟在床边摸索了几下,随后手一挥。
杨振下意识伸手抓往自己脸上砸的东西?,顺势捏了几下,好奇地?问,“什么?东西?啊?”
“丹药,”祝弥打了个?哈欠,“忘记给你了。”
杨振梗了一下,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躺了回?去?,“你哪儿来的?”
“医仙送的,说是凡人吃了能?延年益寿,修士吃了能?灵力充沛,我这?儿还剩一半袋呢。”
又听到祝弥催促,“你快吃,吃了明天?好赶路。”
“敢情你是拿我当我是马儿呢!”
祝弥轻轻嗤笑了一声,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杨振吃了一颗,果然感觉到浑身的经脉热络起来,全身上下都暖呼呼的,丹田里的灵力再一次涓涓细流一样开始积蓄。
莫不是良心发现?临余舟要走,终于给了余舟一点好东西?。
可一想到医仙骗光了余舟的钱,杨振又独自生了闷气,扭头望了一眼再一次躺了下去?的人,也闭上了眼睛。
杨振睡得?挺好,就是时不时能?听到一阵嘶嘶的抽气声,若隐若现的。
他不胜其?烦,最后猛地?一睁眼,瞪着漆黑的房顶。
滞了几许后,他意识到了那?不是梦。
是余舟发出的声音。
杨振光着脚从床上翻身而下,隔着被子?拍了拍躺着的人,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仍旧自顾自地?嘶着气。
杨振急忙点了灯。
昏黄的油灯里,只见余舟睫毛上结了一层淡霜。
像是冷极了。
第54章
油灯摇摇晃晃, 他不可置信地碰了余舟的睫毛,那点凉意竟然?渗进他的手指骨里,冷得他倏地收回了手。
他只是碰了一下?都受不了,余舟此?时究竟是有多?冷?
杨振把余舟身上的被?褥塞进他肩膀后, 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团起来, 又扯过自己床上的棉被?,包到余舟身上。
杨振见他眼皮颤个不停, 还以为他要醒, “余舟, 快醒醒!听得到我说话么?”
然?而余舟只是自顾自地打抖,一副被?魇住了的模样,根本没?给出任何?反应。
眼见着裹棉被?行不通,杨振赶忙跑下?楼, 去找店小?二要了火盆上来。
杨振把人抱到床上,门窗都掩实了,把热气?留在屋里。
要的客房不大, 没?一会儿就暖和起来,杨振再?扒开?被?子看,余舟还是没?有丝毫改善。
他急得啃自己的手指头, 好端端的,怎么会冷成这样?准备睡觉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是因?为天气?么?
不,肯定不是, 杨振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 难道是中毒了?
可是路上他们根本没?有碰到过什么人, 余舟吃的所有东西他都在场,余舟也不是那种会背着他吃独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