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闻人语他竟然……竟然毫无愧疚之?意。
那?个凡人到底又有什么好??
洛宁不?忿,他和闻人语相识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闻人语何时认识了这样一个凡人?
片刻后,洛宁从白雪身上起来了,脸色恢复了平静和柔和,从房门里走了出去。
他倒要看看,那?个凡人是?何方神圣。
此时天色已经黄昏。
长明殿沐浴在夕阳里,自?有一番此间安好?的意味。
长明内殿人不?多,左右不?过几个妖怪,都肆无忌惮地放纵着自?己的灵力和神识,洛宁只微微一探就知道了他们的方位。
那?几个妖怪都聚在一起。
洛宁心想,那?个凡人肯定也在他们当?中。
他要是?贸然上去找那?个凡人对?峙,只怕闻人语很快就会对?他隔阂更深,不?如他先暗中观察观察。
洛宁默不?作声地到了那?几个妖怪聚集的地方,才刚到就见他们作势要散开,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那?个凡人身后。
如他所想,那?个凡人他确实不?认识。
祝弥漫无目的地在长明殿里乱逛。
当?然,只是?看起来在乱逛。
每走过一条路,祝弥便在心中把?路记下,再在脑海里构思出长明殿的地图来。
他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长明城里,日日和闻人语朝夕相对?。
等到外头?的人忘了他这一茬,他就从长明城里出去。
一盘算起要离开长明城,祝弥有些压抑的心情又漂浮起来。
好?在,刚刚吃饭的时候闻人语没来,不?然真是?给他尴尬得连饭都吃不?——
祝弥正胡思乱想着,后颈上忽然传来一丝紧锁的力道。
有人从后面掐着他的脖子?。
祝弥眉心一跳,余光飘过去正想看看是?谁时,那?人却将他的脸往后一掰。
……洛宁怎么来了?祝弥诧异,呆了一会儿。
洛宁却一副远比他震惊的样子?,瞳孔紧缩,面带讶异。
洛宁的目光如同薄刃在他脸上一寸寸地刮过去,祝弥经不?住地肩膀一颤,呼吸都减轻了。
许久,洛宁才敢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一瞬间想通了什么,恍然道,“原来是?你。”
洛宁的眼神依旧黏在他脸上,了然而无声地微笑着。
一瞬间,洛宁态度一变再变,祝弥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总算知道师兄为什么会你和成亲了,”洛宁意有所指地说,“我要是?他,我也会这么选。”
祝弥忐忑地问,“……选什么?”
洛宁不?屑于给他解疑答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一个凡人,又怎么能懂修士的追求?
洛宁只直白了当?地说,“你跟着师兄,还不?如跟我。”
祝弥:“……?”
“师兄修炼的路子?不?干净,你身为炉鼎,跟着他的时间久了,自?然也会染上一身魔气,”洛宁压着声音,“不?像我,我自?小修的就是?正道,跟我双修,百利无一害。”
“……”祝弥睨着他,心里五味杂陈的。
“如何?”洛宁又问,“你若是?愿意,我今夜就能带你出去,我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但我可以把?你藏起来。”
“藏在哪儿?”祝弥回过神来。
洛宁话里带一丝难以察觉的自?矜,回答道,“天玄宗,你应该听说过。”
又?祝弥面无表情,“……不?了吧。”
洛宁眉头?微微挑起,“天玄宗你还看不?上?”
“倒也不?是?。”祝弥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主要是?我刚从那?里出来。
“那?是?为什么?给师兄当?炉鼎,能有什么好?下场?”洛宁不?快地逼问。
祝弥:“……”
难道给别人当?炉鼎就有好?下场了么?
不?过是?死得快一点和死得慢一点的区别罢了。
祝弥在心里哀叹,他还是?比较想活着。
“洛宁,你在做什么?”
祝弥循声望去,看到闻人语站在前方不?远处,定定地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洛宁的指尖倏地从他脸上撤开了,祝弥下意识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脸。
“没做什么,”洛宁回得坦荡,“没想到整个云天都在找的炉鼎,竟然在长明城里,着实令人意外。”
闻人语阴沉的眼神和身后昏昧的暮色如出一辙,洛宁却丝毫不?忌惮,又说,“我要他。”
“不?行。”闻人语回得很快。
“师兄,你也太斤斤计较了些,共用炉鼎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我说了,不?行。”
洛宁冷哼了一声,意犹未尽地看了祝弥一眼,没有再纠缠,转身走了。
洛宁走得那?么干脆,祝弥还挺意外的,瞄了一眼闻人语,自?顾自?地往回走。
“祝弥,”闻人语叫住他。
祝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
“你……很快就不?是?炉鼎了,不?要被他的话误导。”
祝弥微微一怔,“是?么?”
闻人语嗯了一声,“你体内的极阴之?水已经被离恨心开始抑制,等到三个月后,就能摆脱炉鼎之?身。”
“什么离恨心?”祝弥记忆里浮现出模模糊糊的记忆,想了一会儿,怀疑道,“是?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意?”
闻人语点头?,解释道,“是?,那?是?离恨心的副作用,离恨心进入体内后,原先的心脏会被离恨心撕碎,离恨心也会随之?取代原来的心脏。”
“离恨心会抑制极阴之?水的劣处,将其补全成完整的灵根,等到离恨心将极阴之?水完全抑制住,你也就不?再是?炉鼎之?身了。”
祝弥怔然,如果不?是?炉鼎之?身的话,也不?再有炉鼎的功效了?
闻人语看着他,往前走,在祝弥面前停下。
祝弥醒过神来,问他,“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闻人语脚步一滞,“……走?”
“对?啊,”祝弥对?上他的视线,“我都已经不?是?炉鼎了,他们抓我又没有用,外面自?然也就没有危险。”
“你想什么时候走?”
祝弥思考了一瞬,认真回答,“现在就走。”
天已经黑了,长明城的黑夜比起别处更为浓稠、更为深沉,祝弥完全看不?到闻人语的神情,只觉得他安静了太久。
“不?行。”
祝弥凝视着眼前的黑影,不?服道,“为什么不?行?”
“离恨心起效至少要三个月,这期间极阴之?水的反扑绝不?是?你承受得了的。”
昨晚的记忆再一次翻涌上来,祝弥沉默了许久,算是?想明白了闻人语的意思。
“会像昨晚一样,是?么?”
“……是?。”
祝弥哦了一声,不?怎么在意地说,“那?再找一个人不?就好?了么?”
祝弥看不?到闻人语的表情,闻人语却能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祝弥决计不?是?擅长撒谎的人。
故而,他说这话时脸上的情真意切,闻人语也看得清清楚楚。
祝弥真是?这么想的。
闻人语沉默得更久,久得祝弥失去了耐心,抬脚要走,却发现自?己又又又走不?了了。
祝弥习以为常地吐一口气,维持着理智,却发现自?己咽不?下这口气了,扭头?问他,“你又要干什么?”
“谁都可以?”闻人语牛头?不?对?马嘴地接话。
祝弥反应过来,回他,“是?啊,谁都可以。”
“……什么意思?”
祝弥却觉得奇怪,又有点不?耐烦地回,“杨振可以,良景生可以,风过川可以,甚至洛宁也可以,就是?这个意思。”
闻人语的呼吸声悄然消失。
祝弥却还没说完,“你都可以,为什么别人不?行?难道你比他们都高尚?还是?你觉得我跟你睡了一觉,所以以后只能和你在一起?”
他喘了两口气,还想说什么时,发现自?己的嘴巴被捂住了。
天太黑了,他压根没注意到闻人语什么时候过来的。
祝弥奋力扒拉闻人语的手,闻人语却越发用力,企图把?他的话塞回肚子?里。
祝弥见扒拉不?开,张嘴就咬了下去。
闻人语一声不?吭的,任由?他咬。
祝弥真是?越想越气,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给自?己气出一脑门的汗,一直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祝弥才松了口。
祝弥口齿不?清地继续喊着,“凭什么不?让我说?我就是?要说,你根本就什么都不?记得!在你眼里,我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不?是?炉鼎,你会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救一个陌不?相识的凡人吗?!会强迫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人和你成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