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4章
    但她不得不顺从。
    ·
    沈元惜被请进刑部审讯室的时候,脚边窜过去一只肥耗子, 嘴里还叼着一块碎肉, 不知是不是人身上掉下来的。
    沈元惜面色丝毫未变, 轻提了提裙摆。
    她的反应过于淡定, 太子忍不住生疑。
    “姑娘当心!”
    “无碍,从前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 耗子而已, 不至于吓到我。”沈元惜语气淡漠, 这具身体的原主怕不怕耗子她不晓得, 但她自小在农村长大,见过的蛇虫鼠蚁可能比这位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太子吃过的米还多。
    刑部的监牢比衙门的暗室大多了,墙上挂着的刑具也更齐全, 显得阴森森的, 格外可怖。
    沈元惜只是扫了一眼, 就看到部分刑具上还沾着粘稠的血迹,还能嗅到腥臭的气息。
    她微皱了皱眉头,太子立马察觉,语气温和的吩咐人:“换间干净的审讯房。”
    “诺。”
    女官领命退下, 不消片刻, 就有人抱着一卷洁白的宣纸, 在地上铺开。
    沈元惜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眼底掩不住震惊, “这是做什么?”
    “地上脏,烦请姑娘移步。”女官垂着头, 她本就没有沈元惜身量高,此刻沈元惜连她发顶的簪花都看得一清二楚。
    铺在地面上的宣纸薄如蝉翼,地上潮湿却渗透不上来,一眼便能看出其价值不菲。
    这样好的宣纸拿来垫脚,皇族的奢靡程度再一次刷新了沈元惜的认知。
    她淡淡咳了一声,“不必如此费心,劳民伤财。”
    “孤亦如此以为,姑娘与孤想到了一处去啊。”太子逮着机会凑近乎,沈元惜但笑不语,轻轻提起袍摆,踏到了宣纸上。
    反正纸已经铺开了,不踩白白浪费了,更可惜。
    太子有些搞不懂她的态度了,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似乎对她这种口是心非的行为很是厌烦。
    沈元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掩面轻笑了声,故意停住脚步回头看,“殿下,还不走吗?这里脏死了。”
    她在故意作。
    太子不喜规规矩矩娇娇柔柔的贵女做派,她便演这样的人。
    沈元惜没忘记此来京城的目的,她需要人脉没错,但她不需要这种依靠颜色交易换来的人脉。
    太子毕竟是男子,于她无甚用处,有时间应付太子,还不如多结识些名门贵妇,拓展一下市场。
    但太子也是不能得罪的,沈元惜能做的只有在不失礼数的前提下令太子心生厌烦,让太子既不喜她,又没理由整她。
    沈元惜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太子早就看透她心中所想,眸中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又重拾起风流暧昧的笑意,虚扶了扶沈元惜,温声道:“是孤思虑不周了。”
    这温柔的能滴出水的语气,顿时令沈元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打了个寒战,故作骄矜:“民女虽不是什么千金之躯,但也受不得这种委屈。”
    “孤知道了。”太子看沈元惜的反应,只觉得有趣。
    寻常女子听闻他是皇太子,都是想方设法的与他套近乎,只有这个元喜,既接不上他的暗号,又与他见过的女子大相径庭。
    土生土长的古人有几个能不被皇权诱惑?
    这位元喜姑娘,他是调查过的。
    几月前元家夫妇出海,元喜则被东洲前任县令蒋守财扣押在府上,预备抬为妾室。
    但事情并没有成,元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脱身,之后即便收到了父母丧身大海的消息,元家也没有乱套,甚至蒋守财在这段时间都被摘了乌纱帽。
    元喜表现出来的淡定,不像一个还未及笄古代少女。
    据说元喜是一夜之间从怯懦少女变成如今这样的,这种经历,与太子如斯相似。
    太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元惜一眼,眸中夹杂的情绪顿时令沈元惜心中警铃大作。
    还是没能瞒过去吗?
    她也想要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人场面,尤其对方还是当朝太子,若能攀上关系,好处自不必多说。
    但沈元惜在国外时曾差点被华人拐卖,她对于这种“老乡”有着天然的警惕。
    这太子是善是恶尚未明了,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沈元惜也要硬着头皮演:“殿下这么瞧民女做甚?”
    “没什么,只是觉得元姑娘有些眼熟,似曾相识。”
    “世间容貌相似之人千千万,民女长得,也不算是特别。”沈元惜语气平常,只是出于礼貌看了眼太子
    “姑娘自谦了,有姑娘这般姿容的,即便是皇妃也做得。”太子笑意温和,“更何况姑娘身上吸引孤的,从来都不是容貌,而是性情。”
    “民女以为,皇家结亲会更看重家世。”
    “家世固然重要,但品貌亦不可缺。”太子颇有兴致的打量着沈元惜,嗓音低沉:“姑娘真的不想做皇家的女人吗?孤许你侧妃之位。”
    太子侧妃,日后必会封妃的,对于一个商女来说,可谓是一步登天。
    莫说其他随侍,就连太子身边的年长女官也忍不住咂舌。
    沈元惜却只是摇摇头,冷着神情问太子:“若民女不愿为妾呢?”
    “姑娘的确不适合被困在一方宅院,是孤贪心了。”太子只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沉声对着随侍吩咐道:“今日之事,不许传到任何人耳朵里,尤其不能让贵妃知晓。”
    “诺。”女官明白他在点自己,垂眸应是,姿态极为恭顺。
    沈元惜见状,只是垂下头低声催促:“殿下想问话要快些了,民女不想耽误其他事。”
    “姑娘此来京城,带的不止皇妹的一顶凤冠吧?”
    “什么都瞒不过太子殿下,民女自有其他打算,只可惜马车被劫,只抢出来一辆,另两辆车里一些值钱的物件,全烧没了。”沈元惜眸中含讥带诮,嘲讽之意难以言表,只是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嘲讽太子。
    “此事毕竟是为给皇妹运送凤冠才发生的,姑娘的损失,孤会补偿。”
    “如此便好,等回去我就叫丫头列个清单出来,到时送到东宫。”沈元惜满意的点点头,古代没有精神损失费一说,太子肯补偿已经不错了。
    她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损失清单自会实事求是。
    虽说一箱子珍珠被带出来了,但那两辆被烧毁的马车里,除了被褥衣裳这些不值钱的杂物,还放着不少做工简单价格适中的首饰,都是大批量赶制的,原是想卖给这京中的普通百姓,加起来也价值不菲。
    这些钱对于沈元惜来说可有可无,但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女官直接被沈元惜的态度搞懵了,这姑娘不慕权势,拒了在她看来犹如天上掉馅饼的太子侧妃之位,却又从殿下兜里掏那仨瓜俩枣的补偿,真乃奇人也。
    若是做了太子侧妃,以后何愁没有金银,说锦衣玉食都是谦虚。
    这位元喜姑娘,宁肯自己跑商养活一大家子,也不愿意依附太子,无怪殿下会对她感兴趣。
    女官默默记下殿下喜好,预备回宫禀报贵妃,日后选妃也能有个参考。
    只是元家姑娘这般性情的,怕是只有在武将家的女儿中才能寻到了,这般姿容的更是难寻。
    且贵妃不喜女子性子过于张扬,没少因此训斥二公主,这还是亲生女儿,若是儿媳如此,只怕会闹的个婆媳不和,平白惹人笑话。
    以后要苦了长秋宫的宫人们了,女官低低叹息,苦中作乐想道,殿下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办事想来妥帖,应当会斡旋未来太子妃与贵妃的关系吧。
    思及此,女官有看了眼被殿下和大理寺几位寺丞问话依旧对答如流的元家姑娘,暗自遗憾。
    她在长秋宫贵妃面前尚且能讨贵妃与公主喜欢,又得殿下另眼相看。
    这姑娘但凡有个为官的父兄,哪怕只是芝麻小官,也做得太子正妃了。
    商户,终究低了一等。
    女官心里的小九九,沈元惜不知道,她此时正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几个不知官职的审讯官对峙。
    她要为朝夕争取躲逃的时间。
    “潮汐是你在什么地方认识的,当时是什么天气,大概什么时辰?”年轻的官员第不知多少遍问这个问题,沈元惜不卑不亢答道:“我在河东郡城外遇到他,时辰不记得了,那日天很热,他一个人坐在树下纳凉,我便上前攀谈了几句,听闻他老家也是东洲,赶路去京城,便主动邀他同行。”
    “你一个姑娘家出远门,为何会邀请陌生男子同行,不怕有什么危险吗?”寺丞第三遍问出这个问题。
    沈元惜也是第三遍回答,懒得再演娇羞之态,无语道:“他生得好看,我自然信他,而且我有三个年轻力壮的车夫,即便他有歹心,三个大汉还制不住他一十七岁的少年?”
    两个审讯官员对视一眼,收起了案卷。
    每一个问题他们都反复问了很多便,若是沈元惜说了谎,定会露出马脚。但现在的情况就是,虽然每次沈元惜的答话都略有偏差,但答案都差不多,既不像提前记下的,神色也看不出丝毫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