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强撑着挪到那张0.8米的紧凑小床上,拉起不知多久没晒的被子捂住自己。
她现在因流血过多浑身发冷,手臂传来的剧痛让她难以集中精力思考。
要不是亲眼看到自己的手臂还在,撕裂般的锐痛几乎让她觉得自己被生生截肢了。
截肢……
如果子弹不取出来会有感染的风险,到时肢体溃烂不知会直接死亡还是面临截肢。
就算她能下得了狠心把自己截肢,没有专业的技术和经验支持,她很有可能因截肢而二次感染挂掉。
好像每条路都通向着死亡,唯有冒险取弹才有一线生机。
林希深深地呼吸着,难以构想自己拿着刀剜自己的手臂会是什么模样。
每想一遍都头皮发麻。
但她绝无可能被医生所救,现在的情况唯有自救。
决心自己取弹后,林希做了些准备。
手腕上缠绕着作止血作用的衣裤已经被浸透,几乎能滴出水液,林希犹豫了一下没解开。
它只是湿透了,还能扎紧暂时止血。
如果解开又要浪费衣裤,地下室的衣服没有那么充足,不能随意挥霍。
而且解开还要担心感染的问题。
虽然现在可能已经是感染状态。
林希咬牙支撑着身体,在微弱的灯光指引下翻箱倒柜。
每翻几下就因疼痛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她都怕自己马上又晕倒。
可她就是这样的人,说好听了叫柔弱,说难听了叫窝囊无用。
不够聪明,不够强壮,还不勇敢,一点儿苦痛都吃不了。
但现在不是反思自己的时候。
林希从物资里挑拣出巧克力面包和纯净水,又找来一个碗,磨磨唧唧翻腾了一些瓶瓶罐罐出来。
由于没有手机,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所有感官都被疼痛侵占,她也不知道自己饿不饿。
只是身体传递出虚弱的信号,她决定先给自己补充能量再处理伤口,以免等会体力不支引发别的危险。
一块巧克力面包,一碗蛋白粉,两颗维生素片,两支葡萄糖和两粒布洛芬。
没有麻醉剂,林希只能期待布洛芬能缓解疼痛,虽然希望渺茫,但有总比没有好。
出于对疼痛的恐惧,林希吃的很慢,仿佛能推迟待会的手术,但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
终于迎来了这一刻。
林希将急救箱里可能需要的东西陈列出来——
医用酒精、碘伏、纱布和刀。
准备充足,林希深吸一口气,缓缓拆除了手臂上的禁锢,将那团湿透的血红衣物丢进了篓子里。
血腥味陡然变重。
“嘶——”林希强忍着恶心看了眼手臂。
还好,没有狂喷鲜血,只是伤口上有着液态血,覆在那个暗红色孔洞上。
明明是很小的孔洞,但却像黑洞一样令林希深深恐惧。
她没有时间多磨蹭,伤口暴露越久感染的风险越大。
林希将叠好的毛巾塞进自己嘴里咬住,用棉签蘸取碘伏给伤口消毒。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枪伤,消毒那点儿雪上加霜的疼痛比林希想象的轻。
她只是紧紧咬着围巾,强忍着心理不适将碘伏涂在伤口上。
然后给刀消毒。
举起刀时,刀锋反射的灯光闪过林希的眼睛。
有那么一刻,她动了那个念头——
不如不要剖出子弹了,直接了结自己吧。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消散了,她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因为害怕未来的痛苦而选择在末日来临前找个愉快的死法。
但她已经死了8次了。
死亡对她来说不是解脱,除了恐惧之外还有厌烦。
厌烦死亡,厌烦重生。
再重生一次,她还是会建一个安全屋躲起来。俞诗云现有的技术已经全都用上了,这辈子她已经尽力总结所有经验为末日做准备。
如果这一次活不下来,再重生,依然是无尽的死亡循环。
林希眼神忽然一沉,左手的动作瞬间犀利——
刀锋精确无比地扎进伤口。
“——!!”
叫喊声被毛巾堵在喉咙里,林希觉得眼前仿佛闪过白光,大脑一阵噼里啪啦,所有意识都被疼痛冲散了。
她紧紧咬着毛巾,强行收回一点意识驱使着左手行动。
握着刀柄的左手缓缓滑动,林希似乎看到了刀的重影。
千刀万剐般落在伤口上。
别晕……别晕……
带着血肉的子弹落在桌面,林希手中的刀也“当啷”一声落地。
她快痛死过去,如果嘴巴里没塞着那块毛巾,她不知道自己会发出多么惨烈的叫声。
密室隔音,但她会被自己的叫喊击溃心神。
意识已然模糊,林希颤抖着用纱布缠紧伤口,血迹一下子洇湿了纱布透出红色,林希紧紧地把毛巾按压在上。
昏过去之前,她把右手搭在桌上保持一个伤口在上的姿势,降低手臂血液流速。
第77章 离开密室
林希醒了。
疼痛提示着她刚才的噩梦已经过去了。
这个“刚才”不知过了多久,林希只觉得浑身发热,就近从急救箱拿出体温计一测,果然体温直逼近40度。
满地满桌的血红,但林希感觉自己闻不到血腥味了。
她看了眼手臂,虽然纱布和毛巾湿透,但不再流血。
也许应该消毒换个纱布,但她体力不支,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之前的痛苦。
林希过了一段昏天黑地的日子,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浑身发烫,伤口的疼痛更是灼烧着神经,太难熬了。
她都后悔当时那把刀戳进了伤口而不是直接要自己的命。
但既然活下来就要努力活着。
她给自己补充了些流食,吃了一些营养补充剂后又吞了消炎药和止痛药。
然后换纱布,换药。
然后昏迷。
醒转补充能量,吃药。
吃了睡,睡了吃。
不知熬了多久,烧退了,也不知熬了多久,伤口不再流血,渐渐有了愈合的趋势。
地下室没有手机和钟表,林希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久。
这期间她吃了一箱八宝粥和巧克力面包,她怕自己昏晕太久体力不支每次醒来都要喝上一大碗蛋白粉,这桶蛋白粉也见底了。
也许过去了一个月。
她不知道,但她渐渐可以下床了。
地下室的卫生状况很糟糕,地上桌上床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满地的食物包装和空瓶空罐,沾着血的纱布也因之前身体状况糟糕没空处理,丢在一个垃圾袋里没收拾。
整个房间弥漫着血腥气和腐臭味。
林希收拾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才把那些垃圾清理完。
然后是浑身发臭的自己。
脱下沾着血迹的衣服,林希简单地用热水擦了擦身体。
这个地下室的水电连接着整个房子,林希烧出热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好消息:
她的房子还没垮掉,至少光伏板和水路电路都在正常运作,否则地下室也会断水断电。
也许杨奕丞没攻破她的房子,也许杨奕丞占领了她的房子,反正这个房子的设施还在正常运转。
而水路电路当初经过特殊规划,很难被发现或是隔断,除非这个房子塌了或是光伏板和集水器被毁坏。
得知这一点,林希心情松快了,连带着动作也轻松了许多。
她找来剪刀,把已经粘连在一起打结了的头发剪掉,剪的很短,而且由于左手单手操作剪的非常难看,如果有镜子她一定会被自己丑哭。
但她现在受伤,无力照管自己的长发,只有剪掉才能让个人卫生状况好一些。
然后她用热水擦了擦身,换完纱布和衣服才觉得身上一轻。
虽然手臂依然痛着,但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剧烈,而且身体也停止了发烧,意味着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静静养伤即可。
林希打算在地下室住一段时间,至少等养好伤再做别的打算。
地下室里的东西都是应急用品,住在这比在楼上生活质量降低不少。
不仅没有休闲室和大床,这里的食物也很单调,存货以大米、压缩饼干、面包、各种速食粥类为主,都是主食,零食都很少,更别提蔬菜和肉类了。
其余维生素片、葡萄糖口服液和蛋白粉等保健品存量也有不少。
纯净水储备也很足,林希之前伤重无力起床的时候喝的是瓶装水,现在有水有电可以自己烧水喝。
即使断水断电,这些东西也足够林希一个人生存两年。
她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温度渐冷,她换上了地下室衣柜里的秋季棉衣。
受伤这段时间体质下降不了不少,由于失血过多身体开启了保护机制进入了短期闭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