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未抬了抬手，又放了下来，忍住了动作。
    他用一种故作轻佻半开玩笑道：“花下死，不遗憾。”
    “你……”林希重重地锤了他一拳。
    可她说不出更多的话了，任由热流从眼眶滑落。
    身旁的人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安抚，直到她进入睡梦。
    -
    她再次醒来时陆未竟然还躺在一旁，静静沉思。
    “我睡了多久？”林希茫然问道。
    “你的生物钟，小憩最多两小时。”陆未说。
    林希揉了揉眼睛，她知道睡前流眼泪眼睛一定会肿。
    “陆哥，我做梦了。”
    陆未静静等着她继续说。
    林希：“我梦到一个新的世界，我和你、李四还有熊二住在遗世独立的桃花源，只有我们，我们过着安宁幸福的生活。”
    陆未默默看着她。
    林希也不闪不避地看着陆未。
    良久，陆未问：“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吗。还有别人吗？”
    “没有。”林希摇摇头，忍住鼻子的酸涩，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落了：“只有我们。我也不想管别人。”
    林希万分想念那个孤僻安宁的云乡小村落。
    山头很大，能再建几个房子，能容下“我们”的。
    陆未无言地看着她很久，没有质问也没有疑惑，只是他的眼神也含着几分茫然：“那你为什么醒来呢。”
    那个良夜安宁太平，你为什么要醒来呢。
    第234章 有问题的样本
    林希很久没有睡过整夜不会醒的觉了。
    这个房间虽然不是庇护所，但能把时刻监视着她的看守人员隔离在外，伙伴的支持也让人从紧绷状态暂时放松下来。
    第二日离开房间时，刚换完班的女看守员在门禁等着他们。
    陆未带着林希再次回到昨天的秘密会议室。
    等着他们的几乎还是昨天那帮人，坐在首位的江文贤一见他们就用鼻子深呼了一口气，似乎压抑着不耐烦的情绪。
    “两位来的真早啊。”有人阴阳怪气了一声。
    在他们看来，他们是来审问压迫林希的，他们是上位者，没想到被审问的人姗姗来迟。
    随即有人附和想说什么，被江文贤一个眼神禁止了。
    江文贤身居高位多年，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但他很快想开了——
    人都是有弱点的。这个固执又油盐不进的林希好像也会打破原则。
    他没兴趣也没时间监听陆未那边的一举一动，但下属把内容生成文字报告递交了上来。
    这俩人聊天内容不算多，但在江文贤看来有些肉麻还有些文酸味。
    什么“为伊消得人憔悴”“花下死”“梦里的世外桃源”，没有任何异常情况，两个要干大事的人见面也只是谈情说爱。
    在江文贤眼里，女科员都不急风情，而陆未……年纪轻轻就不行了，这两人在一起也只能图点精神沟通。
    果然是年轻。
    虽然江文贤这么想，但面对陆未和林希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他张口时两颊如刀刻的法令纹颇有存在感地牵动着，随着脸部肌肉的蠕动纹路也更深了一些，即使他语气平淡也给人一种压抑感：“陆会长劝说的怎么样了？”
    陆未：“首长放心。”
    江文贤目光拐到林希，用眼神询问。
    “嗯。”林希不想违心地说些表忠心的话，反正意思到了就行。
    听她答应，其他人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江文贤依然审视着她。
    “哦？”江文贤抿了一口茶水，“我想知道陆会长是怎么劝说成功的。”
    毕竟他看到的监听报告里可没看到什么关于实验的内容，但他也不能把监听的事儿说出来。
    林希平静地抬眼，对上江文贤的眼神不慌不忙。
    江文贤：“毕竟陆会长成为半感染者已经很久了，陆会长能说的话前人都已经劝过，林院长以前可是油盐不进啊。”
    无非是半感染体虽然会让人退化掉一些人的特征，但还是会有提升战力和长生的明显优势，林希一直知道陆未的情况，却不愿意推广半感染体。
    这些话换陆未来说就能有用？
    林希平静道：“有些话当然是只有陆未能说的。比如他已经成为半感染体，拥有长生的能力，我只有完善半感染体计划改良全人类基因战胜丧尸才能回到地面上去，和陆哥……”
    台词烫嘴啊。
    虽然是为了说给反派听，但林希真说不出为了和陆未一样长生不老，双宿双飞这种借口。
    好好休息了一天林希气血有点足，这种局促的情况下已经开始微微脸红。
    “早该这样。”江文贤却意会了，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林院长就好好去实验室工作吧。”
    秘书呈上了一份名单给陆未，江文贤道：“这是新增的半感染者名单和情况。”
    陆未接过文件，里面是一沓名单。
    林希和陆未皆是目光一顿——半感染者已经有这么多了？
    江文贤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思，只对林希道：“这一批半感染者用的疫苗是林院长用在陆会长身上的同款疫苗，后续药物也是一样的。希望林院长把他们都变成陆会长这样的完美感染者。”
    林希来守望科研院的这一年里，新款疫苗已经研究到了第四个版本，之前赵婧用的疫苗也不不是给陆未用的那最初版本。
    为什么现在用回了那一个版本？
    结合高知行和江文贤对目前半感染体实验的描述，林希大概知道这个项目出了些问题，是赵婧没法解决的问题。
    所以他们想到了林希这个看似把陆未改造成功的科员，这才来逼迫她加入实验。
    林希开门见山道：“有问题的样本在哪里？”
    江文贤语气冷漠：“已经送到了实验室，林院长待会就能看到。”
    陆未陪同林希一起去实验室，一出会议室，两个看守员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
    步步跟紧。
    林希试探地拉了拉陆未的手，那两人便会留出一段距离。
    谁都不愿意近距离吃“狗粮”啊。
    但这么做没法真的甩掉两个间谍，林希也不强求，只是试探着玩玩。
    她问道：“我之前一直在研究疫苗，没怎么关注半感染体实验，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吧，有多少半感染者了？又有几个问题样本？陆、会、长。”
    陆未：“你还记得我们在训练室切磋那次吗，自从我展露实力被他们发现骨骼硬化后，基地给我派了一些战斗任务，观察我的表现，之后就开始了半感染体实验。”
    “赵婧那几个研究人员都亲身试用了，基地其他人也没了顾虑，最初试用的，是一些重病患者和战场重伤的士兵，结果……”
    林希预估：“结果重病患者身体发生了变异，病情没再恶化保持原样，甚至器官退化后这些影响渐渐无足轻重。”
    林希后来偷偷打听过赵婧和曲舒然的情况，她们都是癌症晚期了，但在感染病毒后又活了一年，直到现在。
    陆未点头，又道：“前线的士兵多为伤残患者和不慎感染病毒的人，他们都是自愿后补疫苗变成半感染者。”
    “结果一样骨骼硬化，伤情没再恶化，甚至拥有了更强的战斗力。”
    林希叹了一口气：“会长，你有所有半感染者的名单吗？包括基地高层的。”
    “大致有，但基地高层的名单不清晰。”陆未扬了扬手中厚重的文件：“今天新增了大批。”
    林希：“那些出问题的半感染者目前是什么情况？开始丧尸化了？还是……”
    两人一路聊着已经到了实验室。
    实验室众人见她到来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人毕恭毕敬地喊了声“林院长”。
    曲舒然眼神闪烁着，不敢直视林希。
    林希毫无阻碍地进了生化实验室，看到了江文贤所说送来的“有问题的样本”——
    赵婧和几个活体样本被禁锢在实验台上。
    第235章 半感染体现状
    林希隔着玻璃看到了实验台上的一干人，赵婧的面容在里面太过熟悉，熟悉得有些刺眼。
    此时的赵婧也看到了外面众人簇拥的林希和陆未。
    这两人再次出现时，局势再次颠覆了过来。
    赵婧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那点轻笑中有着什么样的情绪。
    林希不想用言语奚落她，也不想嘲笑她。
    不是因为善良和原谅，只是单纯累了。
    看到赵婧让她觉得很累，接下来要做的事也让她觉得很累。
    她不是天生热爱科研事业的人，现在才踏进科研院一步，就让刚调整好生理状态的林希心力交瘁了。
    作为半感染者协会的会长，陆未进行了一番简单发言后就离开了科研院。
    林希则换上防护服进入实验室。
    丧尸病毒不通过呼吸传播，所以他们的防护服没有那么密封，隔着口罩林希依然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甜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