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片冰凉的柔软。
试探,生涩。
说不清几分真几分假。
但那是一个吻。
很轻,很快,蜻蜓点水一般。
但那确实是一个吻。
禹裴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眼底有些少见的迷惘。
少见的、真实的迷惘。
追怜退开少许,亮晶晶着一双眼看他。
那双眼里还盛着一点点脆弱的光,被希冀包裹着,很动人。
她轻声道:“老公,以前的事都算了好不好?那些不开心的,都忘了。”
眼前的人伸出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袖,像寻求依靠:“以后……我们好好过。”
“老公,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做出那样的举动是怕我跑,怕我离开,我也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
“但我现在想通了。”
追怜叹了口气,才继续往下说,“洵礼死了,那个人也死了,青江那些人我也这辈子不想再见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最爱我,最真心对我的了。”
“就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行吗?”
她低低道:“只是,只是……”
大掌拢上去,禹裴之不自觉回握住她的手,紧紧回握住。
“只是什么?”他几乎是急不可待问了出来。
“你别再吓我了,别再扮演他了……”追怜几乎是用带点哽咽的声音说出来这句话的,“好不好?”
车厢在最高点微微停顿,悬在寂静的夜空里,群星点缀。
从外看去,这小小的车厢多像一座透明的牢笼。
禹裴之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他眼底的迷惘渐渐褪去,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浮现出来。
爱恋、痴缠、狂喜、痛苦、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几近将人淹没的渴望。
但却又被更深的怀疑与恐惧缠绕着。
他想要这个。
他想要得快疯了。
这些年,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编织谎言,扮演他人,再到最后撕开真实的自己给她看,却只弄得她越来越怕他。
笼中的鸟儿没有被逼出对他的依赖,也没有滋长出想永远栖息在他身边的爱意,而是时刻想要振翅飞走。
可为什么此刻听她说出来,心脏会抽痛得这样厉害?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付东梨的叹气声也撞进脑海,问他:“你究竟想做什么?又想重蹈覆辙吗?”
他不想做什么。
他只是在用尽手段让她只能看向自己,这样的话,她或许能爱他,只爱他,而不是透过他看任何人的影子。
乔洵礼不行。
那个人也不行。
而这个吻,这些话,是真的吗?
还是她又一次更精妙的逃离前的表演?他分辨不出。
但他能确定,他如果以完全真实的面目出现,她不会再留在他身边一分一秒。
或许付东梨说得对,他又在重蹈覆辙了。
甚至比当年更可悲。
卑劣,疯狂,嫉妒。
还有绝望。
属于他的这些东西共生在他们的关系里,缠着,绕着,束缚着,解不开。
“好。”
但反光玻璃上,禹裴之看见自己缓缓、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伸手,把面前柔软而脆弱的女孩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极有耐心的低声哄。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不演了,不演了……老公以后都不演了。”
那就再变回她喜欢的那个吧。
“都听怜怜的。”
“我们好好过。”
手臂收拢,他将追怜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
呢喃声低低,带着一种执念的缱绻:
“这辈子,下辈子,都在一起,都好好过。”
追怜靠在禹裴之的怀抱里,忽而起身,捧起他的脸颊,在他额头上也印下一吻。
她笑着说:“好。”
万家灯火依旧在脚底铺陈开,那温顺的笑意也
依旧在追怜脸上维持着,只是她眼底却是一片平静的冰冷。
她知道,他未必信了。
但禹裴之爱她。
也渴望被她爱,比渴望任何东西都要渴望。
这场博弈,从她选择假意投诚的这一刻起,才真正进入了更危险,更幽深的阶段。
白眼罩的话,她想明白了。
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就算那是一个会让她平静的日子颠覆的答案。
为自己,也为洵礼。
-----------------------
作者有话说:感觉差不多能进下一个剧情点了wow
第28章 祭拜日
该怎么形容假意投诚的日子?
像在刀尖上跳一支温吞的舞。
她知道这是刀尖,他也知道这是刀尖,但他们仍要共舞。
或许——
是水族馆的蓝光映过彼此的侧脸,追怜趴在玻璃上看白豚,回身对拿着相机的禹裴之比一个耶时。
或许——
是在画廊并肩驻足,一齐仰头欣赏某幅他特地为她而作的画时。
也或许——
是私人电影院中,她主动与他纠缠到一起的躯体……
枯木回春,久旱逢霖。
止不尽的共舞滋生了禹裴之眼底愈发浓重的迷恋。
他一边沉醉,一边警惕着每一丝可疑的涟漪,但看守的姿态总不免悄然松懈,给了追怜一丝喘息的空间。
直到一周后,裴知薇的电话打来。
追怜此时正被禹裴之圈在怀里,她低头点着一款微信小游戏,一阶又一阶格子跳过去,而禹裴之则正用平板处理着不知什么文件。
看着那个屏幕上兀然起亮的名字,追怜的心不自觉跳了跳。
她起身去接,语气尽量放得自然:“知薇姐的电话。”
禹裴之的手臂并未松开,但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随意:“接吧宝宝,开个免提。”
按下接听键,追怜依言打开免提。
裴知薇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来,一如既往的干脆,背景音则很静,应该是在办公室:“小怜,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追怜斟酌着回答,感觉到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应该有空。”
“嗯,明天我想去看看阿喻。”裴知薇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你要一起吗?”
空气似乎滞凝了一瞬。
追怜回头看一眼禹裴之,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也或者是在等待…他的阻止或要求同行。
禹裴之却出乎意料地没什么大反应,只摸了摸她的长发,说:“去吧宝宝,就当是——”
他笑了起来,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奖励?”
什么奖励?
她“乖顺”这么久的奖励吗?一只金丝雀暂时飞出囚笼片刻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