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第66章开业（二）
    风一吹, 感觉自己就要被刮下山了。
    但是秦月很快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尖叫了之后，身边的这些人似乎毫无知觉, 根本无视她的存在。而她自己的视角非常的稳定……
    是了, 她是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秦月立刻就想到这一点, 也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在玩全息虚拟vr而已，这才将悬起来的一颗心缓缓放了下来。她的躺椅屏幕上, 原本急速上升的心率也渐渐恢复了平稳。
    这vr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秦月瞠目结舌, 她就像是真正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用手摸了摸身边的树叶, 又拽了拽山壁上掉下来的古藤, 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了过去, 但是这些东西却纹丝不动。
    她大呼神奇。
    回过神来之后, 秦月开始观察眼前的一切，然后又一次被震撼到了。
    岷江的水滚滚往前流淌，冲击到山壁上溅起无数浪花, 随即倾泻而下。这儿没有后世的那些亭台楼阁，青石板山路和栏杆，也没有宝瓶口，没有堤坝。
    这应该是都江堰还没建成时的样子。
    她看到无数裸着上身的民夫在烈日下劳作, 他们或赤着脚，或穿着草履，挑着担，在不足一米宽的山壁道路上行走，这便是秦月一开始的视角。
    这些民夫……莫不就是在建造都江堰？这是秦朝，哦不，秦国时期？
    她好像是跟在了一队民夫的身后，甚至可以看到那些民夫的腿脚上满是生了疮反反复复的痕迹, 泡水到发白，肩膀上被麻绳往下勒已经磨破了皮，红肿青紫，甚至有苍蝇停在伤口处，吮吸着他的血肉。
    秦月一时有些不忍再看，偏过了头去。
    这vr，未免也太真实了，其实这些细节完全可以不用真实到这个地步的嘛……
    “郡守，此法果真有效！”这时，她耳边忽然传来了喜悦的声音。
    郡守？
    秦月定睛看去，发现她已经来到了一处山壁前的空地，这里架起了数堆柴禾，正在用大的陶器煮着水，她甚至能感觉到火焰的灼热感铺面而来，更热了，甚至想要举起手来擦个汗。
    有民夫将滚烫的水泼到山壁岩石上，发出“滋滋滋”的声响。只是泼水的时候不小心，溅到脸上，瞬间撩起了几个大水泡。
    场中有几人应该是前来巡视的官员，穿着比民夫们要齐整不少，只是鞋袜与衣裳下摆俱是泥浆。
    秦月听到其中蓄着短须的面有疲色的中年男人说：“此法若有效，不如以火攻石，既避沸水之险，亦增开凿之效。”
    下属惊喜：“喏。”
    郡守？这位便是李冰？
    秦月眼睛一亮，嘿嘿嘿，李冰哎，和都江堰旁边的供奉的神像不是很像，但莫名的，又觉得历史上的李冰好像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很精干，很疲倦……
    这时，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凿山的声音，许多民夫手拿工具已经开始在冷却的山壁上开凿。
    碎石沫子四溅开来。
    有的溅到秦月的身上，她恍惚觉得自己皮肤上都有些真实的痛意。
    这时，砰地一声，有一大块山石被民夫从壁上凿下。
    “成了，成了！”众人抚掌大笑。
    从监工到民夫，皆欣喜不已。李冰和身边幕僚也都露出了笑容。秦人好歌，有人已经开始吟唱了起来：
    断竹！续竹！
    嘿嚯！
    决壅塞兮通江流！
    嚯嘿！
    山为砺！水为带！
    嘿嚯！
    凿玉垒兮分浊汰！
    嚯嘿！
    一人起头，到后面大家纷纷加入，一边劳作一边吟唱，汇成洪流，竟不比岷江的水声声势小，回荡在山谷里，自然流露出一股人定胜天的豪情来。
    无数的小石块被开凿下来。
    这时，场景一变。
    秦月只觉得自己飘荡在空中，好在她已经适应了这种感觉，并未像一开始那般尖叫。
    她发现自己是在一座晃荡不已的吊桥上，下方便是奔腾汹涌的岷江，而且水色泛着黄。她曾经去过蜀地西部一带，知道七八月份山里面发山洪的时候，冲到下游来，水便是这样的颜色，看似平静，实际内里湍流极多，很是危险。
    天空中飘下雨丝。
    无数的民夫就这样往来于吊桥之上，站立在水中的小舟上和用藤绳搓成的矮桥上，从岸上将装了石块的竹笼一层一层垒到江中。
    是分水鱼嘴！秦月认出来了这儿的大概位置。
    监工挥响了手中的鞭子：“加快！加快！不准惫懒！”
    李冰冒着雨，双手撑在吊桥藤索之上，眼睛死死看着民夫们的进度，忍不住焦灼情绪，高声喊道：“加快！加快！上游雨水将至，山洪奔涌只在旦夕！若是此处溃决，则前功尽弃矣！尔等戮力同心，若能挺过此汛，便可免蜀郡稼穑之地沦为泽国！”
    “喏！”
    民夫们齐心喝道。
    雨势渐大，他们如同忙碌的蚂蚁，不知疲倦，不知是谁，又吟唱起了那首歌：
    断竹！续竹！
    嘿嚯！
    决壅塞兮通江流！
    嚯嘿！
    山为砺！水为带！
    嘿嚯！
    凿玉垒兮分浊汰！
    嚯嘿！
    只是，比起之前的豪情，这次的明显悲怆了许多。
    这时，上游轰隆隆的流水奔腾而下，秦月惊骇的回转头去，看到昏黄的江水滚滚而来。
    是山洪！山洪提前来了。
    “后撤！都往后撤！”
    “撤退！”
    “郡守！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尖锐而仓惶的声音响了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李冰身边的幕僚和护卫死死拽着他，终于将他拖离了吊桥。可是洪水来势汹汹，已将分水鱼嘴那一块垒好的竹笼全都给冲垮了。装了石块的笼子尚且如此，那些浮桥、水中的民夫自然也都不能幸免，全都被卷入到了洪水之中，如同一片树叶，瞬间就消失不见。
    “小心啊——！”秦月心焦如焚，急忙喊出一句。
    危险！
    但此时，眼前一黑，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的体验之旅已结束，请稍事休息十秒，再取下头盔。”
    秦月茫然：……对啊，这只是一段vr体验而已。
    可是，真的有些恍惚，她直到取下了头盔看到了熟悉的景象之后，都还有点恹恹的，情绪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一旁的李暖显然也是，两个人将头盔放在椅子上，半晌都没有说话。
    李暖看了一眼时间，其实只有五分钟，但是感觉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她一看秦月的样子，就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也是看的都江堰？”
    秦月：“……你也是？”
    李暖点点头：“我是四川人。”
    两人对望一眼，都唏嘘不已。刚想要讨论一下，却听到旁边周宇航兴奋的声音：
    “我靠，我靠！这游戏也太真实了吧！姐，你选的哪个？我本来对这三个都没什么兴趣，就随便选了个登基，本来还以为是让我自己体验体验登基当皇帝，结果没想到是我看别人登基，姐，你猜我看到的是谁？”
    他嘴巴里没完，周家姐姐本来还挺激动的，被他那么一打扰只想清净清净，没好气地说：“秦始皇！”
    因为她选的也是这个。
    周宇航一拍大腿：“绝了！那些人，那些宫殿，还有那些侍卫，我去……我差点以为我穿越了，结果我好奇摸了摸，都是虚影……这难道就是小说里写的全息虚拟技术，哎，怎么就只做了这么几段画面呢？靠，这要是用在游戏里，得有多好玩啊！”
    周家姐姐被他吵得脑壳疼：“……你快给我闭嘴吧！”
    周宇航看了看她，讨好地问：“那我闭嘴的话，你可以再让我看完剩下那两个吗？”
    他想再体验一下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他因为沉迷于游戏，手里的钱早被父母收走了。
    周家姐姐眉头一挑，其实她自己也想要把剩下两个给看了，但这个时候怎么能让他那么快的就如意，便说：“那便要看你的表现了。”
    “行，以后你说东我绝不说西，你晚上要吃烧烤我绝不给你买凉皮……”态度之舔，哪还有点刚刚桀骜不驯的样子？
    李暖和秦月看了这么一出戏，也忍俊不禁，终于从刚才的惆怅与唏嘘里脱离了出来。
    她们也与田凡聊了起来，这才知道田凡选的是第三项，任命。
    “其实故事情节倒还好，但是真的很有意思，除了不能触摸之外就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田凡其实都没怎么关注里面的人物和情节，就是大概的过了过。他发现自己的自由度其实还挺大的，便一直在那间宫室里转悠，将心思放在了其他人完全不会关心的背景上，然后越转就越觉得心惊。
    若是他没有猜错，那两位人物便是李冰与秦昭襄王，那这座宫室想必便是秦国的咸阳宫。
    这个vr不仅复原出了栩栩如生的人物，还复原出了宫室。斗拱、梁柱、雕花、甚至各种装饰……田凡甚至能够看到吉金酒爵上的精细花纹和案上竹简上的文字！
    很多细节是他曾经熟悉的，但是有很多细节让他觉得有些疑惑。
    秦朝会是这样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