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跪伏在晏樢身边，将自己的脸小心地贴在他的脸上，“别......别怕，小鸟......你别怕。”
    “我这就救你......只剩下一口气也没关系......”
    “我......我能救你！”
    花梨手忙脚乱地将顶端悬浮的木系卡摘下，调动刚刚恢复的力量，试图将治愈之力灌入晏樢的身体。
    下一秒，却被猛地弹回！
    “怎......怎么回事？”
    花梨再次尝试。一连两次，皆如泥牛入海。
    短暂发懵后，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染上了哭腔，“……为什么......不行？”
    对于这个结果，晏樢早有预料。
    这具身体被界环控制太久，已经不再是能被修复的“容器”，而是不可逆地“虚无！”
    花梨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了晏樢白骨森森的手腕上。
    ……界环？！
    黑色界环！
    即便到了如此惨烈的地步，这鬼东西仍旧没打算放过他，还在不断的缩紧！
    “是它......是因为它！”花梨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
    不是意外！不是代价！是这该死的枷锁！
    根本无需任何犹豫，少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
    都是寰宇……都是总部！！
    “还回来……
    把我的小鸟还回来！！！”
    手中的灵力疯狂聚集，花梨强压下喉头腥甜，将全部力量凝缩成一把无比锋利的光刃，朝着界环狠狠斩去！
    铮——
    令人灵魂战栗的碎裂声响起——
    凝聚着少女与天道绝对意志下的一击，这个禁锢了晏樢千年的枷锁终于，应声而断。
    寰宇的纽带与保护，彻底消耗殆尽！
    巨大的反噬之力，让花梨身子一弓，再次喷出一口血。
    她胸口剧烈起伏，却是第一时间爬起来看向晏樢，“可......可以了，小鸟，你坚持住！”
    花梨一刻不停的将充满生机的翠绿光芒笼罩在晏樢身上，可……仍旧无济于事。
    “......怎么了？为什么不行？”
    深入骨髓的绝望，让花梨大脑开始发蒙。
    斩断界环为什么还不行？
    哪里出错了？为什么不行？
    花梨一遍又一遍尝试，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晏樢的脸上，混着两个人的血，晕开一片绝望的水痕。
    而晏樢眼中，同样是难言的悲戚。
    他原本不想这样的。
    明明不想他心爱的小姑娘背负这些，可他......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他到底还是......太弱了。
    想说的话，有千钧重，却一个字都无法出口。言灵之力早已溃散消失，连他开口说话的权利也被一并剥夺。
    晏樢看着花梨赤红的眼睛和绝望茫然的表情，心疼得无以复加。
    【你以为自己是英雄么？】
    【你以为一个存在了上千万年的总部，真的那么好对付么？】
    【你是在要所有人的命！】
    【花梨，你一定会后悔的。】
    柒冉的话如同毒蛇，在这一刻，狠狠撕咬花梨的心脏。
    花梨泣不成声。
    她后悔了！她后悔了！！！
    如果...如果当初她没有将这些说出来，是不是一切就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小鸟，她的小鸟就不会......
    花梨浑身都在哆嗦。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无尽的自责几乎要将花梨淹没。
    地上，晏樢那双向来漂亮的，总是盛满各种情绪的眼睛里，源源不断涌出泪水。
    爱意与自责，眷恋与不舍，化为一颗颗淡粉色的珍珠，滴落在冰冷的碎石之上，发出细微的轻响。
    可最终，他却只能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手指极轻的覆上花梨的脸。
    在少女怔忪的目光中，无声启唇，想要指向界渊的方向。
    可那手指尚未完全抬起，便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在半魂完全碎裂的同时，重重地、无力的垂落下去。
    甚至，到最后也没来及说出一句无声的“再见”。
    “小……小鸟？小鸟？小鸟？！”
    “小鸟不要！！！”花梨发出惊恐的哀鸣，徒劳地抓住他垂落的手。
    眼睁睁看着他深海般的眼中，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
    没有任何外力，花梨生生呕出一口血。
    整个世界的声音和色彩，都随着晏樢而去。
    连带着感知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苍白静止的脸，甚至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太快了！
    这一切都太快了！
    小鸟刚刚还在她怀里...可是...可是她的小鸟...怎么了？
    就在这极致空白与麻木中，晏樢的身体内部，忽然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淡蓝色光芒。
    他的身体，从边缘开始，逐渐化作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尘埃，慢慢消散。
    “不......不！”花梨猛地回过神来。
    她手忙脚乱地抱住晏樢，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阻止这消散的过程。
    “我错了！我错了！”
    花梨眼泪决堤，语无伦次的哭喊：“我不该自以为是，以为斩断了联系就万事大吉！”
    “我不该以为千万年的寰宇会被轻易打败！”
    “我应该听柒冉的话，我应该更谨慎的...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
    然而任凭她怎么哭喊，怀中的躯体依旧在一点点变得轻盈透明。
    最终——
    沙哑到哭不出来的花梨颤抖地低下头，带着冰冷而绝望的吻，印在了晏樢再无反应的唇上。
    她抬起头，看向突然飞到她身边的水系卡，眼神赤红，既空洞又茫然。
    在怀中的身体彻底化为淡蓝色的光点，飞向天际时——
    水系卡，第五颗星星，亮了。
    可是，她的小鸟...飞走了。
    第356章 斩断锁链，重获自由
    “小鸟！不要！！”
    花梨身体剧烈一颤，如同溺水之人获救般猛地惊醒。
    眼前是熟悉的床幔顶帐，身下是柔软的被褥。
    温暖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息，与她最后记忆中冰冷血腥的碎石阶梯、刮骨罡风截然不同。
    她......回来了？
    剧烈的心悸让花梨呼吸急促，可她全然不顾，猛地转头，视线有些模糊地扫过床畔。
    那里静坐一道安静的身影。
    是莲濯。
    佛子手中捻动着佛珠，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忧色，“花梨，身体感觉可好？”
    熟悉的檀香轻轻贴在花梨的额头，将花梨从巨大的不真实感中拉出来。
    她在做梦？
    花梨一把抓住莲濯的衣袖，声音沙哑:“莲濯，其他人呢？小鸟在哪？”
    佛子身形微顿。
    他看向少女充满惊惧和希望的眼睛，眸中浮现出沉重的悲悯。
    莲濯垂下眼帘，避开花梨灼热的视线，“你昏迷了七日。”
    “外界黑气并未因寰宇离开而消散 。洛川、温烬、沈钰，他们都在竭力阻止，轮流回来照看你......”
    佛子说着其他人的动向，到了晏樢，却是沉默。
    花梨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窒息的潮水让她难以呼吸。
    她低下头，手仍旧在颤抖，“所以，小鸟真的......”
    “阿弥陀佛。”
    莲濯倾身，将少女温柔的抱在怀中。
    花梨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她抓住佛子宽大的袖袍，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不是梦。
    剜心剔骨般的痛......
    冰冷的触感......逐渐消散的蓝光，都是真的。
    她的小鸟，真的飞走了。
    就在这时，已经变回原形的鳌拜，走过来用头轻轻蹭了蹭花梨的手。
    “宿主，别伤心。其实我觉得...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花梨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鳌拜，恍然大悟:“对啊，你是天道。”
    天道的话，肯定有办法。
    大帽子劈头盖脸砸下来，鳌拜顿了顿，刚想反驳它是天道的早产儿，结果看见自家宿主cos兔子精的眼睛，到底是叹了口气。
    “这个跟天不天道没关系，只是喵喵大王的合理分析啊。”
    “碎石阶梯上，小鸟在消失之前，其实是想要指某个方向的。”
    “你当时情绪太崩溃没有注意到，但是我发现，那个方向是——”
    “界渊。”
    喵喵大王垮着小猫批脸，像个严谨的老学究，“而且，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正好小鸟手腕上的界环，连接禁锢的源头——也是那里。”
    花梨身体一顿。
    轻拍她后背的莲濯无声叹气。
    正准备将人抱进怀中，岂料刚抬手，花梨立刻抬头，“嘘，别吵。”
    一直没出声的莲濯:“……”
    “这么一想，当时小鸟把我带进界渊不就是为了斩断墙后锁链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