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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李世民:子误伤父案,依汉律,“殴父也,当枭首”。董仲舒以《春秋》之义论君子原心,赦之。秦皇,朕以为救父却被枭首不妥,不如赦之。】
    秦念不由得赞叹群聊成员扮演的严谨性。
    李世民的论点就比未成年刘弗陵有水平多了。
    子误伤父案,指的是父亲跟人争斗,被人用佩刀刺伤,儿子拿木棍救父,却不慎误伤父亲。
    按照汉律,殴打父亲是死罪。
    而董仲舒引用许世子止弑君案,为这个儿子脱罪。
    《春秋》记载许国世子止送药给他爹许悼公,许悼公喝药后死去,记录为“弑其君”。
    《春秋公羊传》解释此事:“葬许悼公,是君子之赦止也”,即《春秋》记录“葬许悼公”这件事,是赦免了许世子止。
    那么根据本心,儿子殴父的本意是救父,也应当被赦免。
    这是春秋决狱的经典案例。
    唐太宗讲述这个案例,是在反驳她先前说春秋决狱中的“论心定罪”不妥。
    但这一点说服不了秦念。
    【秦念:律法定刑不当,就应该修改律法:过失殴父,轻罪或无罪。】
    【秦念:春秋决狱,损害的是律法的权威。是善是恶,谁说了算?张汤给颜异定的腹诽罪就是跟儒家学的论心定罪。】
    大农令颜异震惊地看向张汤。
    腹诽罪?
    当初窦婴田蚡相争,田蚡给窦婴定的罪名就是“腹诽而心谤”。
    此罪极为严重,当诛!
    所谓腹诽,就是未发于言。
    都没说话,定腹诽罪不就是无法论证、凭心而论吗?
    颜异是孔门七十二贤之首颜回的第十一世孙,当然修习儒学,也当然赞同春秋决狱。
    可被张汤强按腹诽罪,颜异才意识到论心定罪有多么荒谬。
    【刘彻:颜异因何事被定罪?】
    大司农位列九卿,刘彻当然想知道这个重臣又是怎么死的。
    刘弗陵有点不忍看。
    阿父不该问这个问题。
    【秦念:元狩四年,国库空虚。你与张汤研发白鹿皮币,一张四十万钱强行卖给王侯们勒索钱财。颜异对此表示异议,得罪了张汤。两年后,张汤以腹诽罪将他处死。】
    【刘彻:……】
    汉武帝时期的王侯们:“?!”
    今岁,陛下就要以一张四十万钱的白鹿皮币勒索他们?
    但就算知道是勒索强卖,也没有谁敢不买。
    难道要去造千古一帝的反吗?
    淮南、衡山、江都三王密谋造反,相关人等全被张汤治罪,连陛下想要宽赦的严助和伍被都没能脱罪。
    谁还敢忤逆陛下?
    同样令他们无法接受的是:
    黔首看到国库空虚,而陛下选择勒索王侯来充实国库时,陛下的民心竟然又上升了十数位。
    第17章
    嬴政饶有兴味地看着天幕所言。
    这汉武帝刘彻,倒是有趣。
    李斯却是苦笑不已。
    与刘彻之举无关,而是秦念那句“律法定刑不当,就应该修改律法”引起陛下的注意。
    陛下令他将秦法不当之处全部罗列出来,择日朝议修法。
    仅列出不当之处,就是极繁琐之事。
    ………
    刘邦尤喜刘彻。
    这般“勒索”作为,诸位王侯却无人敢忤逆——
    不愧是声誉值仅次于始皇帝的帝王。
    纵然他是大汉的开国皇帝,刘邦也不敢如此对待诸王侯。
    修正律法一事,倒是可以做。
    刘邦看向萧何。
    萧何无奈,只得领命。
    大修汉律,将涉及多少权贵的利益?
    ………
    刘弗陵、刘询皆将此事托付给霍光。
    两个时期的霍光:“……臣必不负所托。”
    相比萧何,他们不用忧心得罪太多权贵。
    霍家,是这两个时期最大的权贵。
    连皇帝都不能轻易动他们。
    ………
    刘启看了眼自己的丞相,再次后悔处死了老师晁错。
    周亚夫……
    唉。
    主父偃正在前往长安的路上。
    ………
    应修改律法,而不是以春秋决狱。
    “秦法之患,可除矣。”
    刘秀叹道。
    难怪秦念稳居民心榜首。
    相比衍生出荒谬如腹诽罪的“论心定罪”,显然改法更利于黔首。
    刘秀九岁而孤,勤于稼穑,深知官吏贪腐之害。
    他清楚黔首连律法都不甚明了,而春秋决狱还需要熟知儒家经典。
    官吏豪富常以律法欺民,又以春秋决狱为自己脱罪。
    因此刘秀极为重视整顿吏治,赏罚皆从严。
    如今得知法家之术可改儒术积弊,怎么会不采用这个办法?
    但刘秀的眉头依旧紧锁。
    儒家治世,百家凋零。
    此时的汉朝法家已然凋零。
    让极为“法古”的儒家官吏修法,会修出怎样的法?
    后世皇帝亦皆难于此。
    【李世民:汉武帝向董仲舒问策,其对答的天人三策中“抑黜百家”之说确实不妥,那天人感应是否也有谬误之处?】
    观武曌以“春秋决狱有何不妥”绕过规则限制,李世民就知道该如何向秦念问策。
    儒家治世已久,所涉之处不仅是律法之道。
    要修法,那就不能只是修法。
    李世民深知儒家治世已久,现世之人已难以指出儒家弊端。
    秦念寥寥数语就将春秋决狱之弊道出。
    他登基已有四年之久,自认极为重视与民密切相关的刑狱,却未能看出其中之弊。
    皆因百家凋零,他自身亦是自幼学儒。
    身在其中,又如何看清利弊?
    后世之君唯有秦念崇法,也唯有他能指出儒家之弊。
    故李世民以天人三策相问。
    问完天幕,李世民亦问群臣儒学为何会使得华夏衰落。
    房玄龄善谋,听陛下此问却是讷于言。
    他自幼博览经史,熟读儒学典籍。
    儒家崇古,以古为尊,后世儒生又如何能指先贤之过?
    百官中熟读经典的多是儒生,不通儒学之臣亦无法议儒家之弊。
    看着寂静无声的朝堂,李世民神情愈发凝重。
    【秦念:天人感应,君权神授。有的人觉得自己的权力是神给的,朕可不这么觉得。】
    刘彻冷笑一声。
    他当然看出秦念此言又是在讥讽他。
    当初他向董仲舒问策,第一策问的是历代君王多效仿前人治国,但国家却日渐衰落,难道国家衰落就是天命?
    董仲舒以周宣王为证,主张国家的衰落是因为君王无道,如果君王顺应天意施行仁政,就能天下安定。
    反过来若是君王不顺应天意,天就会降下灾祸。
    刘彻不信单纯的仁政能够安定天下。
    他要是信,也就不会致力于对外用兵。
    正如公孙弘反对建立朔方郡那样,儒家一直反对他对外征战。
    刘彻从来不搭理。
    但君权神授之说,刘彻采纳了。
    因为这可以加强他对大汉的掌控,有利于集中权力。
    可秦念此言,分明就是讥讽他需要借助神的名义才能治理天下!
    【刘彻:朕的传国玺上,镌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下换秦念沉默了。
    她原本想的是“嚣张霸道”的人设,嚣张肯定没问题了,接下来就要考虑如何扮演“霸道”。
    鄙夷天人感应显然是展现霸道的好机会啊。
    其他皇帝都需要君权神授,她不需要,这不就是霸道吗?
    剧本她都想好了,接下来其他群成员会讲述各种神迹灾异之说,她就用现代科学观进行反驳。
    结果刘彻反手掏出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她隐藏人设上的老祖宗、始皇帝嬴政刻的。
    这对吗?
    这位打工人,你扮演的是古人,为什么反驳得如此另辟蹊径?
    崩人设了好吗?
    ………
    嬴政目光微敛。
    他不可能对传国玺易主无动于衷,但嬴政依旧没有出言。
    大秦亡于胡亥,这一点他早就已经知道。
    嬴政也看得出刘彻此言是针对秦念。
    后世复秦的秦皇,不仅不认可君王的权力源于天授,甚至对此颇为不屑。
    刘彻刻意提起传国玺,是借他的名号反击秦念。
    【秦念:董仲舒认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但律法与六艺孔子有关系?欲绝法家之道却不得不采用法家之律,因为无法度无以治国,这就是天人三策中最可笑的谬误。】
    没错,在纠结一会后,秦念可耻地选择了跳过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