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6章
    我仍然好奇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甚至为此做出过诸多假设,但不再纠结了。那些我无法得知的故事已经沉寂,越来越浅,没入了漆黑潮水。
    rpg角色扮演游戏没有任何推进剧情的征兆,恍如一场雨夜的噩梦。我从梦中醒来时还攥着白厄的手。
    原来我们只是在课堂上睡着了。
    一如往常,我们三个人一放学便往哀丽秘榭挤满羊羔的山坡跑去。再过三年,我们就不必读书了。
    昔涟开始接触绘画,她说她想学一些能记录美好的手艺,但村子里没有精于此道的人,所以她只能尽力摸索。她会靠在山坡某棵高大的树下,遥望着远方渺小的村庄。
    白厄负责赶羊。男孩是个闲不住的,总会带上自己的小木剑,假装小羊们是他得胜归来的战利品,一边向前奔跑、大声呼喊朋友的名字,一边挥舞着剑、扮演小英雄。
    我的任务是在周边认真转悠,给我们三个人找点野味,偶尔客串杀鱼仔。
    毕竟长身体的孩子总是饿得很快。不过嘛,里面要是有长虫的果子,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钻进树林,计划今天要满载而归,却在这里发现了一位不同寻常的访客。我盯着前方静默而高大的黑色身影,小心地缩在灌木丛中,没敢动弹。
    【人物:???】
    【身份:???】
    【出身地:哀丽秘榭?】
    【警告:战力级-s】
    男人远比我想象中敏锐、可怕。
    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漆黑剑刃的尖锋便已指向我的鼻尖,几乎刺破脆弱皮肤,激起一层冰冷的幻痛。震颤的瞳孔倒映在闪着寒光的刀面上,我缓住呼吸,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
    他裹在漆黑的阴影中,衣袍上镶嵌的不规则金属配饰色泽黯淡,像临时拼凑的碎珠,长斗篷向着树林深处的神秘帷幕延伸,浸入泥沼与水洼。
    那张藏在面具下、不知为何的面容止不住地盯着我瞧,仿佛为我出现在这里感到惊奇似的。
    残破,危险,神秘。
    这是我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
    【玩家,小心。】
    我放松了身体,脑海中做出各种各样胡乱的猜测,面上镇定,没有开口说话。
    男人像是觉得荒唐,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喑哑的笑。但他捏碎了剑。黑色星点在掌心散开,于尖锐手甲上停留片刻便消逝了。
    “你……在,做什么?”他问。
    他似乎认识我。无论哪个我。
    一时之间,我竟然不清楚这个发现是好是坏。但男人展现出的惊讶与#真表露过的天外身份都印证:他绝不为我而来。
    我能借此机会获取更多信息,却同样有可能引火烧身。我感到一丝凝重,开始为身后的整个哀丽秘榭担忧。
    ——他不为我而来,还能是为了什么?
    “你说不清楚话吗?”我问。
    “回答、我。”他说。
    “我怎么称呼你?”
    “回答。”
    我没话说了,多看他几眼,烦得恨不得在这个家伙身上啃两个坑出来,反复宽慰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给你找好果子吃。”
    “哼。”
    #真,我打得过他吗?
    【不行。】
    但又话说回来了,我不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人多么熟悉,他要是一个不高兴把我脖子抹了……
    “我真的是来找果子的。”我第一次为自己感觉到窝囊,但我毕竟不是会随随便便给自己找苦头吃的人,“我发誓。”
    “你的誓言……不管用。”
    “你跟我很熟吗?”
    我眉头一皱。好熟悉的反驳。
    “……”像是默认了。
    我狐疑地看他一眼,摆出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样子,试图令对方开始寻找证据证明自己的言论。
    但这个男人似乎深谙何为陷阱,完全不为所动。这认知令我恼怒,他却很高兴的样子,说话的尾音都在上扬。
    “你还是……这样。”
    他又说:“我在,别……”
    男人没再说下去,似乎觉得我不会乖乖听他的话——他猜对了,因此只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继续盯着我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是个说不清楚话的怪人。
    我不再搭理他,也确实不会听他的话,见他不打算对我做什么,便钻进灌木丛,飞似的跑开了。
    第12章 storyteller.2
    我两手空空地回到昔涟身旁,靠在粗壮大树下,试图理清迷雾中隐藏的丝线,却是徒劳。
    粉发女孩发觉我的不安,先一步握住我的手。熟悉的体温多少唤回了我的神志,女孩子关切的神情映入眼帘。我看见她眼眸中倒映的我——不安的我,失色的我,心事重重的我。
    长久的安宁磨去了我的尖角。还没等昔涟发问,我便下意识将心事倾诉出口:“我刚才在树林里遇见了一个人,他一身漆黑,看起来……非常危险。”
    昔涟似乎并不惊讶:“原来那边的树林里有人呀。”
    我点点头,没望向来时的密林,而是看向了带着奇美拉在草地上奔跑、仍然在同羊群较劲的白厄。
    他真开心呀。小羊羔在蹭他的腿,大羊终于低下头颅,绒毛温顺地贴在男孩温暖的掌心。黄昏时分灿烂的光芒在白色发丝间撒下一片金,将湛蓝眼眸中的欢乐照得分明。
    “昔涟……”我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女孩,没从她身上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安与害怕,仿佛早已清楚故事的发展。
    “嗯?怎么啦?”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提出了自己的困惑。我深深地明白,向相识多年的青梅表达疑惑绝不是什么好举措,甚至颇为骇人听闻:连她也会被怀疑,世界上还有我信任的人吗?
    ……
    纷乱的思绪在我脑海中横冲直撞。我垂下眼眸,感到头痛,没去看身旁的女孩。
    ……
    关切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们都对彼此十分熟悉了。
    她略高于我的体温,干净纯粹的皂角香气,生气时脸颊会鼓起的弧度,眼睛弯起时会在哪一处上扬,声音是什么样子的,手掌同我又有什么区别。我清楚,也了解。
    ……
    还是……想办法找那个男人问清楚吧。
    至少,他现在还没表露出恶意。
    “唉,你当我是在说胡话吧。”我说。我尝试着放松紧绷的身体与神经,靠在树干上轻轻呼吸。
    昔涟正看着我,模样有些陌生。
    我们注视彼此的面庞。有那么一会儿,我失魂落魄,怀疑自己身旁的人其实不是昔涟。悲哀、怀念、关切、责怪,我的胸膛中有诸般复杂情绪在涌动,我却不明白它们从何而来。
    昔涟抬手,手掌抚上我的脸庞。我们凑得很近了,我掀起眼帘,震颤的视野中,两人眼睫交错,滚烫呼吸彼此交缠。女孩如水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仿佛我是摄人心魄的漩涡。
    我想要挣扎,逃脱近距离的亲密,却在对方目光展现的宽容中缴械投降。我闭上眼睛,任由她向我伸出手、搂住我的身体。
    “哎呀,都这么多年啦,你怎么还会害羞呢?”她说。
    “唉……你就别逗我了。”
    “我或许知道一些。”
    我心里一紧,想要睁开眼睛去瞧昔涟的神情。女孩先一步看出我的想法,抚摸我脸颊的手上移、遮住我的目光。频频颤抖的眼睫在女孩掌心激起一层微弱的痒,她或许正是因此笑了。
    “也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呢?”她说。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歪歪头,把脑袋轻轻贴在了昔涟脑袋上:“都说了,不要逗我啦……你的头发好软哦,像小狗一样。”
    “嗯、在你眼里,大家都是小狗吗?”
    “差不多吧。”
    “那你是什么呢?”
    “猫。”
    “欸?我们不是一个种类吗?”
    “不是。”
    “这不公平!”插话的是白厄。他已经把羊群赶回家了,转头发现没人一起回来,只好又带着奇美拉跑过山坡草地,回到这棵大树下。“你也应该是小狗!”
    两个人齐齐盯着我,令我压力山大。
    昔涟还没有放开我,白厄又从另一边挤过来、抱住我的腰。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我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热。
    我的判断明明没有任何错误,只有黏人的小狗才会贪恋拥抱……我完全不会。
    我痛苦地闭上眼:“好吧,我是小狗。你们先放开我。”
    但两个人都不听我说的,不约而同地玩心大起。
    其实我们都不是五岁小孩了,老是这么毫无界限地黏在一起并不好。但我们在一个屋檐下长大,似乎如何亲密都不为过。
    我不太清楚究竟应该怎么办,只好摆出一副“随你们吧”的无奈样子。
    “欸、别吹我耳朵呀!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