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阵缓慢而轻微的脚步声,突兀地从门外死寂的走廊里响了起来。
那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迟疑,最终停在了护工房的门前。
“笃笃笃。”
敲门声响了。
宿珩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准备随时打开手电筒。
肖靳言对着他比了个手势,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房门。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
门外站着的,并非他们预想中的胡旺祖。
而是一脸惨白,神情僵硬的宋倩。
她沉沉地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缩着,身体也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听到开门声,她缓缓抬起头。
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庞此刻雪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是覆了一层寒霜。
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正直勾勾地盯着开门的肖靳言。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寒气。
下一瞬,宋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利嘶鸣,猛地抬起双手,恶狠狠地朝着肖靳言的脖子掐了过去。
肖靳言眉头猛地一蹙,反应极快地侧身躲过。
宋倩一击不成,身体因为惯性一个踉跄,竟直接冲进了护工房内。
“砰!”
宿珩眼疾手快,飞起一脚踹上了房门,同时反手将门锁死。
几乎在同一时间。
肖靳言已经欺身而上,动作干净利落,直接一个擒拿,将状若疯狂的宋倩死死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放开我!放开!”
宋倩尖叫着,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一种非人的扭曲。
她的力气大得出奇,在肖靳言的压制下依旧疯狂挣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喘息声。
肖靳言的眉头皱得更紧,手臂上的肌肉贲张,如同铁钳一般,将她牢牢控制住,让她动弹不得。
宿珩眉色凝重地上前,手机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宋倩那张扭曲的脸上。
“她似乎……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宿珩看着宋倩空洞而充满恶意的眼神,沉声说道。
肖靳言“嗯”了一声,“应该只是被心门的力量影响了,暂时附身,影响不大。”
他不再犹豫,腾出一只手,干净利落地一个手刀劈在宋倩的后颈,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宋倩尖锐的叫声戛然而止,身体一软,瞬间晕了过去。
肖靳言没有丝毫停顿,用那柄通体漆黑的短刀,在自己左手中指指腹上轻轻一划。
殷红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他面不改色,迅速挤出一滴鲜血,精准地点在了宋倩的眉心。
霎时间,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猛地从宋倩的口鼻耳中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那黑雾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冷气息,在空中扭曲了几下,便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
随着黑雾的散去,宋倩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那股非人的狰狞也随之褪去,恢复了些许正常的血色。
房间里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寒气也消散了不少。
宿珩看着肖靳言还在往外渗血的手指,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在等待宋倩苏醒的间隙,他忽然开口,带着丝困惑问道:“中指血,代表人体阳气最盛。”
“不过,这种方法,一般不是说要处子之身才有用吗?”
肖靳言闻言,正低头检查宋倩情况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挑了挑眉。
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宿珩,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玩味的弧度。
“我27岁,还是处男怎么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我骄傲了吗?”
宿珩:“……”
他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决定不再跟这个时不时就没个正经的人讨论这种问题。
……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
地上原本昏迷不醒的宋倩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幽幽转醒。
她茫然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当看清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昏暗房间,旁边还站着宿珩和肖靳言两个大男人时,她倏地倒抽一口冷气,吓得立即清醒。
宋倩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后退几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
肖靳言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淡淡:“鬼知道……你好好想想,之前在201,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倩听了肖靳言的话,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她努力回忆着。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我……我刚刚在病房里陪着我妈,实在太困了,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的声音后知后觉变得有些发冷。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喊我,很轻……我努力想睁开眼,但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以为……我以为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听,就想继续睡。”
“可是,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我耳边……吹了口气!”
宋倩说到这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下,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瞬间。
“那口气冰冷刺骨,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喃喃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到这话,肖靳言“啧”了一声,摸了摸下巴,眼神多了几分凝重。
“能直接操控人心,是有点棘手。”
宋倩焦急万分,也顾不上害怕了,急切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我妈……我妈还在201,她一个人在那里,我不放心!”
她说着,便要往外走。
“等等。”宿珩却拦住了她。
他看着宋倩焦灼的脸,缓缓开口:“现在外面不安全,你贸然回去,只会更危险。你母亲若真有事,现在回去也晚了,你先在这里凑合一晚,明天天亮了再说。”
宋倩虽然心急如焚,但她也明白宿珩说的是事实。
刚才那种诡异的经历,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宿珩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指了指自己之前睡的那张铁架床。
“你睡这儿。”
然后,他破天荒地主动走到了肖靳言的床边,在昏暗的光线下,轻轻拍了拍肖靳言搭在床沿的大腿。
“让点位置。”他低声说道。
肖靳言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见宿珩站在自己床边,先是有些意外,接着便笑了,眼里也有了暖意。
他对宿珩这突如其来的“主动”感到十分欣慰。
他往墙角的位置缩了缩,空出了大半个床位,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宿珩躺下。
“来吧,保证比你那张床舒服。”
宿珩这次没有再表现出丝毫的抗拒或者不自在,他沉默着,和衣在肖靳言身边躺了下来。
铁架床因为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两人挨得很近,宿珩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肖靳言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以及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宿珩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很轻,肖靳言静静听着,不由得又笑了笑,觉得这样很好。
他拿起自己搭在床尾的黑色冲锋衣,轻轻展开,盖在了两人身上。
不知不觉,一夜安然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砰砰砰!”
护工房的门板突然被人从外面重重砸响,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整扇门都拆下来一般。
紧接着,刘晓花那尖锐刻薄,充满怒气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
“都几点了还睡!一个个的都给我起来,别想偷懒!”
“赶紧去把整个疗养院的卫生都给我打扫干净!里里外外,角角落落,我要一丝灰尘都看不见!”
“听见没有!”
她的声音比昨天更加尖利刺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怨毒和怒火。
宿珩和肖靳言几乎在砸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
刘晓花果然复活了。
而且,她显然还记恨着昨晚被“杀死”的事情,这是明摆着在泄私愤,故意找茬。
肖靳言面无表情地起身下床,宿珩也跟着坐了起来。
肖靳言走到门边,慢条斯理地拉开了房门。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瞬间笼罩在门口,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门外的刘晓花正准备继续砸门,冷不防门突然开了。
她瞧见肖靳言冷峻的脸和那双看不透情绪的眼睛,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了,气焰也矮了半截。
昨晚被这个男人一刀砍掉脑袋的恐惧重新冒了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