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小闫,文玉燕在你旁边吗?”
“在啊, 老大你有什么指示吗?”
“你们现在去京大。”
肖靳言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宿舍楼8栋601, 筑梦人出现了。”
电话那头的闫知许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弄懵了,但听到“筑梦人”三个人,他还是立刻应了下来。
“好, 我们马上去!”
肖靳言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重重地扣在了桌面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抬起脸,看向对面的宿珩。
“我心门的事,是他告诉你的?”
宿珩没有否认。
他只是沉默地,将那片毛肚送进嘴里,细细地咀嚼。
那副安静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肖靳言握着筷子的手,指节根根分明,泛着青白。
他没说话,但沸腾的火锅热气,似乎都无法驱散他周身骤然降下的寒意。
那是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杀气。
是从尸山血海里,真正淬炼出来的东西。
半晌后,肖靳言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几乎要从骨子里溢出来的暴戾,强行压了回去。
他看着宿珩那张在火锅蒸腾的热气里,依旧显得清冷苍白的脸,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
他重新拿起筷子,从锅里夹起一片刚烫好的,最嫩的肥牛,放进了宿珩的碗里。
“多吃点。”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散漫,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杀气,只是错觉。
一顿饭,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慢慢进行着。
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有锅里咕噜咕噜的沸腾声,和碗筷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
直到肖靳言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是文玉燕打来的。
肖靳言接起电话。
“老大,人跑了。”
文玉燕的声音带着几分懊恼和喘息,“我们到的时候,宿舍里没人。”
肖靳言的脸色愈发阴沉。
“还有一件事……”文玉燕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们走访了宿舍楼的管理员,也查了学校的住宿档案。”
“这间601宿舍,登记在册的主人,根本不叫韩牧川。”
“而是一个研二计算机系的学生。”
“三个月前,在京州大学图书馆心门事件里……失踪了。”
这句话,让正低头吃东西的宿珩,动作猛地一顿。
京大图书馆的心门。
那也是他曾经处理过的任务。
原来,那个时候,“筑梦人”就已经在暗中布局了吗?
“我知道了。”肖靳言的声线沉得厉害,“你们先回来。”
挂断电话后,肖靳言忽然叹了口气。
他靠在椅背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却没点燃,只是拿在手里把玩。
“筑梦人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
“狡猾,隐蔽,而且……层出不穷。”
“这么多年,办事处和他们,就像在玩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猫鼠游戏。”
“我们抓到过一些,但更多的,像蟑螂一样,藏在城市的各个阴暗角落里,根本除不干净。”
……
晚饭结束后,黑色越野车没有驶向京州大学,也没有回办事处。
它穿过大半个城市,最终停在了郊区别墅的地下车库。
肖靳言领着宿珩,直接走进了地下的训练室。
正中央,仍然是那个标准的八角笼。
“来吗?”
肖靳言脱掉外套,露出里面黑色的紧身t恤,冲宿珩扬了扬下巴。
宿珩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自己的外套也脱了下来。
胸口那股从见到韩牧川起,就一直堵着的,混杂着愤怒,心疼与憋闷的复杂情绪,需要一个出口。
格斗,是最好的方式。
拳风呼啸,肌肉碰撞。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的,纯粹的力量与速度的宣泄。
两个人都没留手,将积压了一晚上的情绪,尽数发泄在对方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浑身是汗地躺在八角笼冰凉的垫子上时,宿珩才感觉,胸口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被搬开了一些。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
身旁的肖靳言,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休息了片刻,宿珩先坐了起来。
他看着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肖靳言,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英俊侧脸,此刻在灯光下,竟透出几分罕见的疲态。
鬼使神差地。
宿珩动了。
他翻身,跨坐在了肖靳言那紧实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上。
这个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肖靳言瞬间睁开了眼。
他看着居高临下,跨坐在自己身上,神情却依旧清冷的宿珩,被汗水打湿的黑发软软地贴在额前,一双眼睛在灯下亮得惊人。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挑了挑眉。
“怎么?打输了不服气,想用别的招?”
宿珩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他只是俯下身,双手撑在肖靳言的耳侧,一错不错地看着那双黑沉的眼睛。
“以后有事。”
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要跟我说,知道吗?”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认真。
肖靳言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
他看着宿珩那双执拗的,写满了“你必须答应我”的眼睛,心脏的位置,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抹掉了宿珩脸颊上的一滴汗珠。
“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
得到想要的答案,宿珩心头一松。
随之而来的,是后知后觉的尴尬。
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和出格。
就在他准备手脚并用地,从肖靳言身上爬下来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自己尾椎骨的位置,被一个坚硬滚烫的东西,清晰地,抵住了。
宿珩的身体,瞬间僵住。
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猛地窜上了天灵盖。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
他想立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可已经晚了。
一只滚烫的大手,闪电般地,扣住了他劲瘦的腰,猛地向下一按。
“嗯……”
宿珩没能压住喉咙里那声闷哼,整个人都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死死地,拽进了那个坚实而滚烫的怀抱里。
……
第二天,宿珩是在一阵酸痛中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带。
他动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腰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遍,每一寸骨头缝里都塞满了酸软的棉花。
身边的人还在沉睡,呼吸平稳而深沉。
那张英俊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疲惫与阴郁,只剩下一片餍足后的安宁。
宿珩磨了磨后槽牙,恨不得在那张睡脸上啃一口。
他完全没想到,那个男人在这方面的体力,竟然也强悍到完全不讲道理。
从八角笼里出来,几乎是折腾了半个晚上。
宿珩撑着床垫,挣扎着想坐起来,两条腿刚沾地,就是一阵发软,差点直接跪下去。
就在这时。
他的手腕被身后伸出的一条手臂猛地抓住。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重新跌回了那个温热的怀抱。
肖靳言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下巴上冒出头的青色胡茬,就在宿珩白皙的脖颈间,有些粗糙地蹭了蹭。
“再来一次?”
他刚睡醒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宿珩敏感的耳廓上。
宿珩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他手脚并用地挣脱开那个怀抱,硬撑着发颤的双腿,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卫生间。
身后传来肖靳言毫不掩饰的,低沉的笑声。
哗啦啦的水声,都盖不住那阵得意的笑。
……
直到下午,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才再次停在了疗养中心的门口。
肖靳言领着宿珩,走进了正中那栋十二层高的大楼。
电梯平稳上升,一路抵达顶楼。
肖靳言停在一间挂着“心理诊疗室”牌子的房门前,抬手,叩响了房门。
“请进。”
一个温和儒雅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肖靳言推门而入。
房间里,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
岑医生抬起头,目光越过肖靳言,落在他身后的宿珩身上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怔忪。
眼前的男生,比他从资料里看到的,还要清瘦漂亮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