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宝。”
    江牧低唤一声，嗓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宠溺，“出来玩会。”
    话音刚落。
    他周身骤然涌现刺目的银光，光芒化作瀑布倾泻而下，在落地的刹那凝成巨兽轮廓。
    银光散去，江牧身后盘踞着一头庞然巨兽。
    白矖兽浑身流转着液态月光，鳞片间镶嵌着星辰般的光点，长尾扫过之处，空气竟泛起水波状的涟漪。
    无数畸变种嚎叫而来。
    江牧揉了揉它低垂的头颅，“难受就说一声，这次有免费的疏导做。”
    白矖兽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鼻息轻喷，却压根不管眼前的怪物，扇动洁白的翅膀腾空飞起，径直前往山巅。
    巨大的精神体盘旋在天空，萌萌的大眼睛四处乱转。
    看似进入战斗状态，实则正寻找云昭的踪迹。
    江牧独自面对怪物群的攻击，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一个后退跳跃，踩进庄稼地里暂时休息。
    他早就发现，这些畸变种不敢破坏守门人定下的规矩——破坏庄稼地。
    白矖兽盘旋在空中片刻，山体背面传来动静。
    它好奇的腾飞高度，朝着吴集三村飞去。
    十四名哨兵正在背面山脚进行强攻，数人与畸变种展开厮杀，看到白矖兽出现在头顶上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是江队！快放精神体过去！”
    几乎同一时间。
    云昭指尖突然一颤，荧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精神丝捕捉到另一种更原始、更混沌的黑暗物质，像粘稠的沥青般缓慢蠕动，带着某种近乎饥饿的恶意。
    与守门人制造的污染区截然不同。
    她第一次感受到，黑暗与黑暗原来也有差异。
    云昭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心底某种情绪又开始蠢蠢欲动。
    基地的态度一直很明确。
    六号太过危险，不在执行的任务目标当中。
    如果按部就班的做任务，她需要等，一直等，等到人类某一天不得不踏入那里。
    云昭知道自己对人类的重要性。
    光明向导是终结这场灾难的关键，在觉醒完整的精神领域前，她不敢任性，不能独自踏入六号污染区。
    但叔叔们的离世像根刺扎在她心底。
    一想到同样是这种带着原始恶意的黑暗，像沥青般裹住他们的灵魂，至死不得善终，云昭心头涌出一股股戾气，想要撕碎这些黑暗……
    青绿色荧光在黑暗中剧烈翻涌，呼应她沸腾的血脉。
    “怎么了？”谢途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云昭转头看着他，好像慢慢回过神来一样，摇了摇头，“没事。”
    火凤扑腾着翅膀，不敢让小青鸟听见，小声将意识传达给本体。
    【她说谎了。】
    【青鸾突然变得好暴躁，我不敢问……要挨骂。】
    谢途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
    荧光倒映出她恰到好处的脸部轮廓，修长的脖子，还有那双漂亮水润的杏仁眼。
    看起来一切正常。
    她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云昭的精神力异常强大，即便是五星守门人都无法突破她的精神屏障。
    谢途转瞬间想明白，“你能感知到六号？它已经扩散过来？”
    云昭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在她还没想明白要不要佯装不知，等待六号将这里吞并时，身旁的男人已经察觉到了危机。
    谢途见她不答，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走！通知他们立刻撤离！"
    谢途控制着力道，将人带进了怀里，单手揽住她的腰，速度极快的前往东面。
    白矖兽在山顶已盘旋多时，那边似乎有了发现。
    “我刚才……有一瞬间想隐瞒的。”云昭趴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地说：“想等六号吞并这里...然后趁机进去。”
    谢途用握着唐刀的手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
    “你不怪我？”云昭扬起脸，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怪。”
    谢途安慰着她：“你现在是队长，你有权利决定小队是战还是退。”
    云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这几个字落在耳里，莫名让她有些心虚。
    “没错，我是队长，不该徇私，将所有人拖入危险当中……”
    谢途继续安慰她，“别自责，你应该是被它影响了。”
    云昭在六号污染区内生活了六年，彼此身上存在着对方熟悉的气息，她能感知它，它或许也能感知到云昭。
    是冲着她来的？
    这让谢途更加坚定选择撤离，他脚步不由加快，边跑边从背包里拿出信号弹。
    单手不好操作，又或者不想让她多想，谢途出声，“帮忙点下火。”
    云昭神智逐渐回笼，手摸到背包侧面的小包拿打火机。
    岂料。
    打火机还没摸出来，东面突然升起一颗信号弹，升腾到空中炸出绚丽的色彩，在漆黑的夜中尤为显眼。
    是江牧，他抢先一步发射了信号弹。
    远处的田野间传来动静。
    谢途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子。
    第573章 4号污染区（十二）
    只见远处黑暗的田野中，突然泛起细微的亮光。
    光源在移动。
    仔细分辨，有道佝偻的黑影，正举着昏黄的手电筒行走在乡野间。
    光柱扫过田里的玉米苗，掠过积水的田垄，在潮湿的泥土上投下扭曲变形的影子。
    云昭也看见了移动的小光点。
    有人在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是谁？”
    谢途眯了眯眼，根据身形很快确认其身份，“是李老伯。”
    云昭一怔。
    整个村庄早已陷入死寂，即便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嚎叫声此起彼伏，也没人出来查看。
    李老伯为什么在这时出来？
    “原本我打算搜山无果后，再去找他。”
    谢途低声道：“村长给的线索很清晰，——老李家的儿子，就在山上，你们送他回家吧。”
    送他回家……
    云昭同样想到这点，她盯着移动的光源，突然道：“我们遵循线索过来搜山，但如果反过来，逼迫它自己回去呢？”
    谢途碰了碰她的额头，“我也是这样想，但现在时间不够。”
    江牧不会无缘无故发射信号弹，两人得先赶过去与其他人碰头。
    空气中的黑暗物质越来越浓郁。
    谢途不由加快步伐，全然不顾身后跟着的黑影。
    云昭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眼都不眨地盯着那道手电筒光。
    李老伯是从家里出来，与两人隔着一望无垠的玉米地。
    谢途的速度并不慢，亮光却离得越来越近。
    不像在走路，倒像是飘着平移，看起来极其诡异。
    云昭有点怀疑，李老伯是出来找他们的。因为收了江牧五百块钱的住宿费……
    “我们就这样不管他了吗？”
    云昭趴在他怀里，声音很轻地说：“其实守门人的执念与家乡、父母有关，我们可以挟持李老伯，逼迫守门人现身。”
    她顿了顿：“如果它不出来，你就当着它的面，干掉它的父母，让它彻底发疯。”
    谢途：“……”
    她总是时不时冒出一些反派发言，偏偏谢途觉得可爱得很。
    但还是那句话。
    “时间来不及了。”
    显然，李老伯是冲他们而来。
    谢途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顿了片刻才道：“如果你能感知到6号，说明它早已渗透进来，4号不是它的对手，被吞并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必须马上撤离。
    四号污染面积不小，合并以后，六号会变得更加强大。
    她的精神领域尚不完整，谢途不能冒险。
    云昭沉默片刻，没再多言，只一声不吭地盯着移动的手电光。
    4号守门人的结局已经注定。
    它会死，区别在于死在她手里，还是6号手里。
    南北两面的动静不知何时停了。
    从李老伯出现后，山上的畸变种嘶吼声不知怎的渐渐变弱。
    附近都是空旷低矮的田地，拐个弯便能依稀看见东面的山林倒影。
    江牧正站在山脚的庄稼地里。
    他手举着手电筒，看的不是他们飞奔而来的方向，而是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如同鬼飘的光点。
    “那是什么玩意儿？”
    夏明昂看到信号弹，第一时间赶过来，他此时蹲在田埂边上，“冲我们来的？”
    江牧辨认片刻：“收了我纸币的畸变种。”
    夏明昂无所谓，“一只畸变种而已，捏死它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江牧觉得和这种人单独在一起久了，容易拉低自己智商。
    于是不想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