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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光有及 第1节
    山光有及
    作者:独山凡鸟
    简介:
    七岁那年,我被卖进荣庆侯府做下人。
    百般折辱、打骂中,唯有镇国公世子李昀,是我在泥泞里仰望的光。
    可那样光风霁月的人,也只视我如草芥。
    “背主的恶仆,一双眼生得包藏祸心。”在李昀心中,我不过是个卑贱的娈宠。
    十六岁那年,荣庆侯府满门抄斩。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我成了巨富海商的继子,是京兆府人人争抢的座上宾。
    李昀再见我,眼中尽是温柔。他说我目若朗星,顾盼生辉
    他放下了倨傲,对我俯首帖耳。
    酒香微醺,灯影摇红。
    耳鬓斯磨间,我信了他娓娓动听的情话,彻底沦陷,真心以待,妄图与他携手一生。
    可惜,好梦太短。
    他以柔情为饵,引我入局。
    事成当日,他一脚踹在我胸口,俯身冷笑:
    “卫岑?果然一身奴气。我最厌你这双勾魂祸水的脏眼,令人作呕。”
    那时我已因他毁掉一只眼睛。
    我被他摁在脚下,磕了三个响头。
    磕断了我这一生的痴心妄想。
    可当我终于斩断情丝,斩断爱恨——他却不愿了。
    那便让我来看看,他的诚意值几两。
    最好用命来偿。
    李昀攻 x 卫岑 (徐小山)受
    标签:追妻火葬场 第一人称 狗血 虐恋 he 破镜重圆
    第1章 玉兰初绽
    荣庆侯府,二公子的庭院内。
    院中玉兰初绽,香气浮动,雕栏玉砌间一派春光。
    ——“啪”的一声脆响。
    惊起枝头鸟雀振翅高飞,我的头歪向右边,狠狠栽去。
    可我不敢倒下,只能咬牙死撑,竭力使双足立稳,双手紧贴裤缝,脸颊灼痛如火。紧接着,一记狠辣的窝心脚袭来,将我踹得连退四五步。
    我终于支撑不住,膝盖发出“扑通”声,狼狈地倒在地上。
    沙尘滚入口鼻,齿间尽是铁锈之味,眼前一阵阵发黑。
    恍惚间,耳畔传来二公子慵懒却森冷的声音,语调不急不缓,却仿若刀锋逼颈,寸寸逼人。
    “你敢给我装死?”
    这种恐惧早已刻入血肉深处,远胜于皮肉之痛。
    我强撑着跪起身来,低下头颅,视线落在满是灰尘的腹部,屏住呼吸。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汗水开始浸湿发根,从额角淌至下颌。
    终于,有人上前,将我从地上扶起——是阿初。
    “小山,没事吧?赶紧去找大夫看看,二爷那一脚踹得可不轻。”
    阿初望着我半边浮肿的脸,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你这人,就是太木。难怪二爷见了就烦。”
    他朝我靠墙的那只手努了努嘴。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袖口滑落,小臂露出一截白,在阳光下几乎晃眼。
    “就不晓得晒黑些,”他嘀咕着说,“惹,嗯……惹人生厌。”
    我默默吸了口气,只觉双腿发软,脚下虚浮,眼眶酸涩难忍,泪意涌来,却不敢让它掉落。
    阿初搀着我往前走了几步,很快便松了手。
    我心里明白,他是怕被我连累。
    这院里伺候二爷的奴仆,谁都不敢与我走得近,生怕沾染一身晦气,惹主子不开心。
    我踉踉跄跄回到外院角落的仆役房。
    屋内昏暗,潮气沉沉,八人共睡一室,两侧各四张炕铺,紧贴着墙壁。
    此时正是巳时末,房中空无一人。当值的未归,不当值的早出了府歇息。
    我摸出炕头包袱,从中翻出一小瓶药膏,对着泛黄的铜镜,动作熟练地在胸口和膝盖处抹开。指腹稍一用力,皮肉便泛起灼痛,痛意顺着骨缝蔓延开去。
    “嘶。”我短促一声,低声自语,“还好没断。”
    若是伤了骨头,那才真是要命。
    我抄起镜子打量,左脸已红肿一片,反衬得另一边完好的腮更加雪白。一双猫眼半垂着,掩不住眉眼间那点天生的灵气。
    我愣了片刻,忽然愤恨地将镜子倒扣在炕沿。
    这样的日子,何时能是个头?
    我七岁的时候,父亲染上疫症,很快撒手人寰。
    主母嫌我与小娘碍眼,将我们母子一并卖了出去。我被转手卖入荣庆侯府,小娘去了哪儿,无从得知。
    她对我说,她记得我在这里。一旦落了脚,总会想办法来寻我。
    可她至今未曾出现。
    刚入侯府时,我被分派去花圃,跟着花匠打杂,侍弄花草。
    花匠见我年幼,模样生得漂亮,并不叫我做什么粗重活。
    十岁那年,府里设宴。
    满府上下皆忙作一团,唯独我,仍提着水壶,在花圃里给花施肥。
    等我把一圈的活计做完,才堪堪过了正午。
    因花匠对我和蔼可亲,所以我并没有太多做下人的自觉,总把花匠对我说的,有关府里的规矩抛之脑后。
    我循着一路盛开的花,迈着短腿跟着花香走,不知不觉便闯入了热闹非凡的主厅。
    那一刻,厅中宾客尽皆侧目。
    锦衣华服、珠玉交辉,我却像个误入仙境的村童,一下子被盯得动弹不得,原先被我丢在脑后的教训,下人不得擅入前厅,在这一刻尽数涌了回来。
    我以为自己会被当场打死。
    没想到有一人笑着开口:“哟,哪来的雪白团子。”
    这声音浑厚有力,自有一股威严,却不致让人害怕。
    “上前来。”
    我战战兢兢地低头上前,抬眼,看到侯爷。
    侯爷问我:“哪个院里的?怎么在府中乱走?”
    我忙不迭答道,说自己是花圃的,只因见着府中花开得极好,一时走得忘了方向。
    众人哄笑,无一人呵斥。
    我心中一松,还未来得及暗自庆幸,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少年清音。
    “那以后就到我院里来,侍弄花草。”
    我好奇地抬起头看去,这是荣庆侯府的二公子,林彦诺,侯爷的心头肉。
    而从那天起,我的命运就此转了个弯。
    我成了二公子院中专管花草的小厮,也成了他的出气筒、活沙包。
    命运开始不再垂怜于我,或许,从未垂怜过。
    倏忽半月过去。
    因二公子学业缠身,我的日子也随之安稳了些,身上的伤渐渐好转,脸上的红肿褪尽。
    “小山,二爷唤你。”
    我心口一紧,终究还是来了。能避得一时,避不得一世。
    我赶忙跟在丫鬟身后,朝二公子的书房走去。
    到了门前,帘还未掀,我便止住了步。丫鬟先进去答话,片刻后出来,轻声道:“进去吧。”
    书房中香烟袅袅,软榻上,二公子半倚着贵妃椅,赤足而卧,神色闲适,衣襟微微敞开,眼尾带笑。
    他抬手朝我勾了勾手指。
    我快步趋前,跪下身,随即下巴被一根手指挑起。
    “嗯,恢复得不错。”二公子轻拍我的脸,细细看后,好似很满意,然后吩咐道,“阿初,带他下去。”
    “是,二爷。”
    我默默起身,快步跟上阿初,自始至终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