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睡醒,姜赞容揉着眼睛,意识有些模糊。
混沌的天色一如往常那样不变,没有日夜星光,倒让人分不清现在时辰到底几何。
她在秘境待了很久,却仍不太适应这样的天色。每次醒来,天色不变,总让她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或者睡了多久。
披衣起身,她走了几步,屋内屋外都没看到朝日晞的身影。最近他几乎一直待在秘境,很少出门,这让她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正当她转身回屋,却看见他正从屏风那儿绕了出来。
“咦?不是吧,大变活人?”她有些纳罕,但还是迎上前去,“刚在屋内没看到你,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也不是山中精怪,又如何从哪儿蹦的出来?”他笑道,执着她的手,将她拉进了室内,指了一物给她瞧,一粒被放置在床头的纽扣:“可还记得.......”他犹豫了下,可能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再想着是不是要和她说:“我带你回雪界的时候,你所在的小世界?”
哦?姜赞容歪了歪头,她自然是记得的。他的小世界空荡荡的,连能够坐的地方都没有,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被造出来的小世界,更像是空空如也的储物袋。
嗯,比她的储物袋都干净。
不知道他从哪里取出了一块丝带,蒙住了她的眼睛,悄声覆到她的耳边说:“里面变化了很多,我带你去看看?”
说完,一阵水波从他们脚下荡漾而出,眨眼间两人就消失在了屋内。
因着失去了视觉,姜赞容最先感触到的就是鼻尖飘来的味道,浅淡的木调,以及新鲜花朵的味道。这个味道她在屋内闻到过很多次,很像是之前挂在窗沿上的另一种淡蓝色的花儿所散发出来的味道。而木香中,又隐约掺着一丝晒干后的温润气息,随风轻轻拂来。
这是……在树林吗?
丝带轻轻滑落,她感到是他在解开束缚,视线恢复明亮的那一瞬,与此同时,一句话也传入了她的耳内。
“我们的巢。”
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她睁大了眼。
屋内古意流转,四周的光被半透明的纱幔与雕花槅扇窗柔化,流光似的丝涟从高高的藻井垂下,一层又一层,带着织锦的光泽,织成一片朦胧的帘幕。恍若流瀑。檐间有风穿堂,风掠过纱帐,携来窗外的花香,将那股带露的清气散进屋中,送进满室花香,也轻轻拂开丝涟后那张宽大的床榻。
床榻下是一只低矮的木几,上头搁着一盏温玉色的琉璃灯,灯罩薄如蜡翼,灯芯里留着未燃尽的一缕烛香。几旁还整齐地摆着几只毛绒玩偶,大小不一,皆干净柔顺,都是她曾经的心爱之物,被他一一拾起,妥帖安放。
丝涟随着风飘动,一同飘动的还有上边那些零碎的光。
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稀巧玩意儿,一层层日月星辰垂挂下来,被光一照,满室的银光点点,仿佛将夜空移进了人间。
最引人注目的,是窗外的光。阳光被枝叶切碎,金线穿过纱幕,落在木地上,碎成一片温柔的斑驳。
她一时恍惚,有些像是在做梦,不禁想要后退一步,却不料身子被后面的人给抱了满怀。
“怎么了?是不喜欢吗?”他语气内带了点紧张,似乎是怕她不满意。
她转头看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说,这里是他们的巢。
巢穴啊,他和她的家,他给了她一个家。
不是想给要给,而是已经做了。
姜赞容的喉咙一阵发涩,眼眶微热,最终她选择低下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脸被他捧了起来,看见她含着眼泪的样子,朝日晞一时之间慌了神。
“不要哭。”
“吾心疼。”
他的吻亲掉了落下来的泪,接着他对上她的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她。
看得姜赞容有些羞赧,她挪开眼睛,支支吾吾道:“不要这样看我。”
脸被掰正。
于是她又正对他的眼睛。
迫不得已,她只能说实话:“我.....就是有些感动。”
朝日晞轻轻吐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亲亲她,告诉她:“这都是我该做的。”
“很早就想要这样做了。”
“我爱.......我爱你之一切,欲你之所欲。”
他牵起她的手,带她去看他们的爱巢。
最内的卧房里除去那张被丝涟遮掩的大床外,还有一张竹榻斜倚在窗下,榻上铺着浅青色的细麻席,角落放着一方矮几,上头搁着茶盏与小盏灯。窗外垂着白纱帘,风起时微微鼓动,阳光透纱洒下,照出细尘游光。
而遮挡卧房内的景色的,是一座很大的屏风。
屏风看上去用料极好,只是很奇怪的是,屏风上并未有雕花亦或水墨丹青,而是一片空白。
它就好像成为了此间卧室内的一处留白,和谐但总能够让人注意到。
静坐间宽敞,靠墙摆着一张书案和两只蒲团。案上摊着未干墨迹和半卷经书,旁边铜炉中香烟袅袅,淡淡缭绕,不浓烈。几架矮柜上摆着竹编盒和瓷罐,都是日常用物。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图,笔意清浅。
静坐间之外便是小厅了,小厅以素木为梁,灰瓦覆顶,檐下悬着几缕藤蔓。微风入室,叶影轻晃。厅中摆着一张旧竹几与两只圈椅,几上茶盏温润,香气浅浅。
整座居所由木与纱织就,色调浅淡,光线柔和。
外通回廊处最为通透。每一处转角都垂着薄纱,随风轻摆,隔出几分若隐若现的层次与幽静。地面以乌檀木为阶,纹理温润;几处花影斑驳洒落,隐约可闻远处水声。
她被他牵着,步过那道被丝涟轻掩的门槛,出了小厅,天地豁然开朗。
脚下的抄手游廊以乌檀木铺地,两侧镶嵌漏窗,花鸟山水透雕其上,风一过,影子在地面上浮动成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株盛放的花树。巨大的树冠扎根于嶙峋山石之间,与奇石相映成趣。每一株都开得如火如霞,微风过处,花瓣翩然飘入游廊。
廊下是一片静谧的小湖,水面上除了打着旋儿落下的花瓣,还漂浮着数十盏琉璃灯,如星辰般有序地散落在粼粼波光间。
游廊的尽头是一座露台,大露台向外延伸,半倚山石而筑。栏杆以竹制,檐下缀着细绳花饰,几只纸鸢吊坠在半空。露台正上方搭着一座花架,由藤萝与蔷薇缠绕,花蔓成穹顶垂下,光线被花叶过滤成柔和的金色。花架下放着一张竹编摇椅与一张雕花小几,几上放着一壶温茶与两只盏。
绕过花架走向露台边缘,可见石阶缓缓没入水中,阶下系着一叶轻舟。
更远处,玲珑的亭台与小楼依水而立,错落有致。
走完全部建筑后,姜赞容发现,这座建筑整体呈圆形,围绕着一处湖泊而建,圆形布局又延展出各处独立的外侧,如亭台楼阁。
湖心处矗立一座两层小楼,素木为梁,窗櫺雕折枝花纹。楼内陈设简静,窗外风来,花香隐隐,天光映水,窗外的景色也更好看些。
通过二层小楼的窗台,姜赞容还发现朝日晞所造的不只是屋舍,而是真正的一方独立的小世界。
他将山川草木、风与光,都一一迁入此间,让天地自成。又将日与月,春和秋轮转在内,令秩序和合。
于是,春日的花香,秋日的果味,雨水的敲音,凉风的拂感,日落月升,晚霞与薄光共转。
这,是只属于她和他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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