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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答案是否定的。
    赵观棋盯着周景池,对面那个人的神色太平静,太淡漠。让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但看着微微皱起的眉,一黑一蓝异瞳中无异的痛苦,他又宁愿那只是自己的幻听。
    不忍心再看下去,赵观棋兀自低头,去擦周景池衣服上抖落四处的烟灰。
    沉默中,他说:“你父亲骗你的,不好抽。”
    “我也是为了装酷,其实一点也不好抽。”
    胡乱掉落的烟灰擦不完全,烟灰太轻太薄,总是擦着就附着在衣服上,留下一个个不甚愉悦的污印。
    “好了。”周景池拂开赵观棋的手,“继续开吧,还有五百米就到了。”
    手被无情拂开,烟气飘散得差不多,赵观棋想到什么,转头去拿储物箱里的软糖。
    倒了几颗出来,不由分说地塞到周景池嘴里。
    “什么啊?”周景池推脱不及,含着抿了几下。
    “糖啊。”赵观棋笑着,“葡萄味的,去去烟味。”
    见周景池安然接受,赵观棋重启引擎,茫茫夏夜微风中,他的心上又挂上另一重无法言说的美丽负担。
    车稳稳停在农家乐大门口。
    赵观棋透过车窗看出去,老式的拱门金属招牌上写着‘荷花池农家乐’。
    “怎么是这个名字?”赵观棋盯着解安全带的周景池,问。
    “你话好多。”周景池无力吐槽。
    “因为之前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在里面。”
    被骂一句又被解答,赵观棋越发觉得周景池人格分裂。
    跟着走进去,作为城里孩子,赵观棋这摸摸,那看看,一路上问这问那,扰得仔细搜寻狗影的周景池不胜其烦。
    “这是什么树啊?”
    “为什么农家乐里还有老年健身器材?”
    “这个是什么,怎么围起来了?”
    忍无可忍,周景池停下脚步,说:“这是以前放你的地方。”
    “所以是什么?”赵观棋拿着手电筒,把光从周景池头上打下,示意他作答。
    “猪圈。”
    “?!”莫名被骂,赵观棋手里的电筒瞬间对准周景池的脸,白光刺得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随之是穿过手肘的声讨:“你骂我!!你又骂我!!!”
    “再说我哪里像猪了?”赵观棋将电筒收回,从侧面打到自己脸上。
    “你见过这么高——这么帅——还会开车的猪吗?”
    长长的尾音穿透力极强,周景池在黑暗中又翻了一个白眼。
    “是,没见过。”
    还准备二战的赵观棋蓦然听见意料之外的退步。
    正准备为自己的巧舌如簧鼓掌,周景池的声音先人一步。
    “猪没你这么吵。”
    说完,留下一个背影,杵着电筒往更深处找去。
    独留赵观棋一人于团团夜蚊中凌乱。
    急忙跟上,跟在周景池身后七拐八绕,边看边喊‘豆儿’,连周边的林子都找了个遍,也愣是一个狗影也没瞧见。
    被蚊子咬得不行,赵观棋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找不动了。”用手扇着四周,说:“还有哪儿没找啊?”
    周景池回过头,说:“就只有里面原来养鸡那片儿没去了。”
    “走。”赵观棋站起身来,瞬间居高临下。
    没走两步,又停脚。
    察觉到没声儿了,周景池反身看去,某个一米九的大汉正仰面朝天,闭眼陶醉。
    本就找得烦躁,周景池走过去狠狠踢了一脚。
    “又在发什么癫。”
    赵观棋倒是没恼,低头看回去,脸上的汗快滴落下来。
    “好像下雨了。”说完摸了摸脸,周景池这才意识到那不是汗水。
    他带着鸭舌帽,又穿着长袖卫衣,难怪没感受到。
    周景池伸出握着电筒的手,豆大的雨点砸到掌心,透心的凉。
    夏夜的月池镇总这样无言多雨。
    “还陶醉呢?”周景池收回手,边跑边说:“要下暴雨了。”
    尾音在渐行渐远的奔跑声中飘散,夜雨急速变大,由刚才的凉丝拂面陡然变为力道十足的雨珠,赵观棋后知后觉,捂着被砸的脑袋追上去。
    雨声里,黑暗中徒剩两柱竞相奔跑的透亮白光。
    好容易才从林子里跑到原先养鸡的地方,两人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电筒早已被雨水和掌心的汗水打湿个完全。
    赵观棋更惨,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就像是刚被人从头顶上泼下一大盆水,发丝朝地面滴着雨点,浸湿的衣裤以一种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身上。
    像是感受到了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赵观棋侧头冲着周景池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才很好笑。”一旁周景池有些微喘。
    赵观棋的目光从眼睛挪到梨涡。
    他笑了。
    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的鸡圈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赵观棋警觉地问:“这还养着鸡”
    周景池甩着手电上的水,“没有啊,早卖光了。”
    早在给母亲买药的时候,就卖光了。
    赵观棋反手按住周景池手上的动作,举起手电朝后探去。
    “谁?!”
    话音未落,暴烈雨声中一个黑影突然窜出,速度快到电筒都追不上,还未再次警告,黑影直直冲着两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