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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滴。”
    一滴鲜红落下,砸在了纸张上。小小的血花绽放,握笔的手紧了三分。
    压下心头愈演愈烈的不妙,时鹤书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在白纸上留下了最后几个墨字。
    ——「灭北俾,平天下。」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一口污血也落到了地上。
    苍白的手指攥着心口处的衣裳,天旋地转感夹杂着黑红血液而来。时鹤书按着桌案,缓缓站起了身。
    “……”
    黑色块已彻底糊住了视线,时鹤书撑着身子,一步一步摸索着向床榻走去。
    “咳……”
    只是,伴随一声低哑的咳嗽,夹杂着碎肉的血液近乎喷涌而出。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身体随着鲜血轰然崩塌,双腿再也撑不住沉重的身体。
    时鹤书倒在了地上。
    黏腻的鲜血染红了景云的目之所及。
    无论是雪地,还是木地板。无论是士兵,还是他的九千岁。
    这次,他连战甲都未来得及换下,便自督主府的阴影处奔袭而来。
    只是——
    “九千岁!”
    心脏仿佛被利刃贯穿,注视着倒在血泊中,半张脸都被鲜红吞噬的时鹤书,景云瞳孔骤缩。
    他已无法思考其他,只如本能般奔袭而去,抱起了血泊中的人。
    暖暖不断的暖意在他的身体蔓延到冰冷的躯体上,只是这次,时鹤书却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
    ……
    那是腊月十六的巳时三刻。
    ——权倾朝野的大宁掌印,东厂提督时鹤书,陷入了昏迷。
    收到消息时是午时,小皇帝正在用午膳。
    啪嗒两声,筷子掉到地上。小皇帝猛地站起:“督公!”
    张德芳此时也顾不上失态的小皇帝,他望着传信的小太监,怒声道:“混账!你知道假传消息是重罪吗?!”
    小太监惶恐地跪到地上,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可督主真的——”
    “太医!太医呢!”
    碗碟清脆的落到地上,泪水溢满了眼眶,小皇帝慌乱地唤人:“快!传太医,朕要去督公府上!”
    ……
    京城,督主府。
    晨间的大雪为大地裹上了素装,堆在角落的积雪无人处理,像是层层叠叠的白纸钱。
    看的人心里发慌。
    枯叶打着旋落下,在雪堆上砸出一个小坑。
    来来往往的侍女与太监或端着药碗,或端着木盆,井然有序,却又透着几分不明的沉沉死意。
    再度来到督主府的太医冷汗涔涔。他们在小皇帝的凝视下一个个摸上时鹤书的脉,又一次次沉默不语。
    “诸卿,为何不语。”
    小皇帝一字一句,眼眶通红地看着众太医。
    这……
    众太医面面相觑片刻,终是有人上前一步:“督公的脉象孤悬断绝,恐不过十二日便会……”
    “朕不听!”
    小皇帝泪如雨下,却又强压着哽咽:“督公一定会没事的!你们再摸摸!”
    可脉象是既定的。
    无论摸多少次,死脉都是死脉,再无逆天改命的机会。
    隐匿在暗处的人静静看着这场闹剧,他望着榻上病态苍白的人,听着阵阵吵闹,压抑着自己走出去的欲望。
    不能给九千岁添麻烦。
    兑换的道具保住了时鹤书的心脉,以确保时鹤书的情况不会变得更糟。
    在张德芳的劝说下,太医与小皇帝很快又离去了。
    “督公,督公一定会醒的吧。”
    这次,太医没有再给予小皇帝准确的回答。
    他们不敢给,也给不出。
    只得到沉默的小皇帝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但最终,随着张德芳连哄带骗的劝说,小皇帝还是心怀期望的离去了。
    或许呢。
    或许那些太医只是医术不精。或许在第二日,他的督公依旧会浅笑着看着他,告诉他,自己并无大碍。
    随着熙熙攘攘的众人离去,景云也顾不上那几个小太监,直接大步上前。
    小太监看到一身重甲忽然出现的景云显然惊了一下,但他们也未说些什么。面面相觑片刻后,便只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九千岁……”
    病气已彻底侵袭时鹤书的躯体。
    此时,厚重锦被下的人仿若一片单薄的树叶,几乎看不出起伏。苍白的面上嵌着精雕玉琢的五官,但却让人生不出一丝旖旎。
    唯有悲怆。
    压抑着心头翻涌的情绪,景云缓缓俯下身,将时鹤书的手从厚重的被子下拿出。
    许是重病的缘故,那修剪整齐,原本透着干净肉色的指甲在此时却泛着淡淡的紫。
    “……”
    翻山倒海的情绪几乎要将景云吞没,他紧绷着身体,轻轻攥住了时鹤书的腕。
    冰冷。
    冰冷的躯体仿若冷玉,但源源不断的暖意自肌肤相贴处进入时鹤书的身体。
    早在晨间便为时鹤书进行过身体修复,却杯水车薪的景云感受着心脏的绞痛,期望时鹤书能如以往那般恢复,醒来。
    只是,似乎一切都是妄念。
    他自清晨留到了深夜,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替时鹤书修补身体。
    但时鹤书却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
    景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第69章 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