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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在猛烈的加速度中,方思弄被死死按在座位上,刹那之间,他忽然想起,那怪物似乎有一只眼睛,长在后脑勺上。
    所以对它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正面背面之分。
    它能看见飞驰而去的车子。
    但它没有躲。
    方思弄在极近距离对上了它长在后脑勺上的那只眼睛,在那之中看到了,完全与人类无异的神情。
    在撞击来临的那刻,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天地变色,他们撞进了一片粲然白光之中。
    第29章 幕间01
    方思弄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中, 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在世界上流浪。
    他时而兴高采烈地在田野间奔跑,时而步履蹒跚地在城市小巷间行走, 目光低矮岣嵝,好像深深弯折着腰背。
    他被所有人白眼冷待,跟狗抢食又跟狗一起取暖, 他视野里自己的双手干瘪苍老,总是很脏。
    他不会说话, 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好像总是在行走,不知道要去哪里, 道路无尽远长。
    他也遇到过很多离奇的事情,但他不会说话, 所以除他以外无人可以知晓。
    他见过很多杀人犯、瘾君子,还见过会生孩子的男人, 最后让他停留下来的是一个小村庄, 有个盲眼的老人不会对他恶言相向, 还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送了他一条围巾。
    那个冬天实在太冷了,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黯淡的灰色, 只有老人递来的那条围巾上的黄色条纹鲜艳欲滴,就像春日旷野里的油菜花, 上面甚至还带着人的体温。
    此时,这个魂魄中属于方思弄的部分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是那个疯子。
    疯子从此就留在这个村子里了,时不时去老人家走一走,听老人说说话,有时候也会得到一些食物。老人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温和的人, 他忍不住心生亲近。
    后来,那个怪物就出现了。
    他的智力有问题,又不会说话,只能依凭野兽般的本能感到危险,远离那个怪物。老人是个善良的人,像接纳他一样接纳了那个怪物,后来又被怪物杀死。
    他总是从里面为那个怪物打开窗子,迎接厄运的同时亲手酿造了自己的惨剧。
    疯子是这一切的见证者,他甚至在几年前的另一个城市机缘巧合地见证过这个怪物的出生,然而,他不会说话。
    他在这个村庄守候了一辈子,总算等到了能揭开真相的人……
    “方哥!方哥!”
    “哥!方哥!方哥你醒醒!”
    “方哥!”
    方思弄回过神,看到面前蒲天白焦急的脸,以及站在更后面一点,也在低头看他的玉求瑕。
    旋即他意识到,他们回来了,回到了万春华家二楼的那间客房。
    “我们……”他喉咙动了动,想说我们回来了?但一开口又意识到这是一句废话。
    “嗯哼……”忽然,床上传来一声闷哼,三个人都转头望去,发现床上鼓着一个大包,动了动,片刻后花田笑从里面钻出来,盯着自己完好的右手,“呼,还好是梦!”
    方思弄又霍然转头去看玉求瑕,对上玉求瑕同样凝重的眼神。
    “不是梦哦!”蒲天白天真无邪地跟他讲,“是真的哦,我们掉进恐怖世界了。”
    花田笑震惊地看着他。
    方思弄被他们两个吸引了注意力,再去看玉求瑕时只看到一个摔门而出的背影。
    “诶……方哥?”
    蒲天白下意识想跟着追出去的方思弄出去,结果被花田笑拉住了胳膊。
    花田笑果然不愧是正在往演员转型的小偶像,说哭就哭,我见犹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方思弄跟着玉求瑕跑下去,却没顺利追上人。万春华的酒会还在如火如荼地热闹着,大厅里挤满了人,他被人群阻隔,好不容易挤到大门口,却看到玉求瑕钻进停在门口的一辆车,直接走了。
    他站在街边,望着那个车屁股直到消失,心里有点难受,但又比这心如死水的两年间的感觉要好很多。
    第二天,方思弄起了个大早,去了玉求瑕的片场。
    自从开始拍电影,玉求瑕就偏爱室内拍摄,包括那部让他在二十五岁时一战成名的《十八》,也全部是在室内完成的。
    现在也没变。
    方思弄进去的时候,先看到他的是玉求瑕的助理兼徒弟游嫣,两年不见,此女越发妖娆美丽,像一朵熊熊燃烧的红玫瑰,十分蛊人。
    见了方思弄,她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玉老师在1号场。”
    方思弄朝她微微颔首,没说什么,轻车熟路就进去了。
    他走过漆黑笔直的通道,和光一起出现的是玉求瑕的背影,正站在摄影机旁边拍摄着场中的演员。
    方思弄停在阴影里看了玉求瑕很久,直到游嫣踩着高跟鞋登登登从通道那头跑进来,“咦”了一声:“方老师,你怎么站在这里?”
    玉求瑕这才回过头来,看到他,眉毛一下子压下来:“你来做什么?”
    方思弄搬出了早已想好的借口:“我是来问花田笑的事的。”
    玉求瑕沉默片刻,朝场中说了一句:“休息一会儿。”然后带着他走进了旁边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有一张桌子和周围一圈凳子,应该是编剧讨论或剧本围读室,玉求瑕把手里的分镜脚本往桌上一甩,坐在板凳上揉了揉眉心,道:“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