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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 第118节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的人。
    秦妈妈离开了,照香看了看榻上的两块尺头,感到困惑。
    “姨娘。”她还是问了,“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赏了东西肯定是好事,怎么鞋子却给了秦妈妈呢?
    冯洛仪又闭上眼。
    照香一直以来就是个三等丫头,她做的不好的时候,直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甚至会挨打。
    她甚至都没有资格去经历“留脸面”这种操作。
    一想到自己当时竟向照香征求意见,就觉得自己简直愚不可及。
    人在困境中,就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干蠢事。
    冯洛仪睁开眼:“叫月梢进来。”
    照香不太情愿地去喊了月梢进来。
    冯洛仪道:“两块料子,你们俩一人一块,拿去吧。”
    月梢开心起来:“谢姨娘。”
    照香素来七情上脸,喜怒哀乐也简单,得了赏就把刚才的困惑抛之脑后了。
    只暗恨上次自己不该轻狂乱说话,给了月梢进屋伺候的机会,要不然的话,自己一人独大,两块料子岂不都是她的了。
    扼腕。
    殷莳从镜子里瞥了一眼沈缇。
    在看她呢。
    那天晚上从内书房出来的岔路口,他捉住了她的手。虽言语上什么也没说,但心意已经表示的很清楚了。
    古代的男人,根本不觉得自己辜负了谁吧。
    妻与妾,本来就是他可以同时拥有的。他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同时与这些人都有情的。
    自己想要指责他什么呢?
    他根本就不能理解你的指责。
    殷莳自嘲地笑笑。
    沈缇走过来:“怎么了?”
    刚才视线从镜子里对视的时候还没什么。怎地移开了视线,她好像不开心了起来。
    “累了。”殷莳在镜子里对他微笑,“今天想早点睡,你也早点过去吧。”
    参加宴会确实累。尤其是她是儿媳,在外头得侍奉婆婆,与他们男子不一样。
    “好。”沈缇说,“我用过晚饭就走。”
    他能觉出来她今天的笑有种不实之感。但他想她可能是真的累了。
    晚上他还是去了冯洛仪那里。
    照香很惊喜,因为沈缇今天来的比平时早。
    冯洛仪自然起身相迎。
    沈缇看了冯洛仪两眼:“怎么了?”
    是他变得敏感了吗?总觉得今天冯洛仪的情绪也不太对。
    “今天家里可是有什么事?”他问。
    冯洛仪心里一惊,忙道:“与平日一样?怎了?”
    沈缇颔首:“……没事。”
    时间还早,尚不到就寝的时辰。沈缇在榻上喝过茶之后,看到了斜斜搁在那里的琴。
    “洛娘。”他道,“弹首曲子与我听听。”
    冯洛仪今天并没有弹琴的心境,但沈缇开口了她怎能拒绝,只得将琴抱过来,抚弄两下,嗡嗡弹起。
    沈缇一直垂眸听着。
    过了片刻,他忽然伸出手,按住了琴弦。
    冯洛仪怔住。
    沈缇抬起眼。
    “洛娘,你的琴音是乱的。”
    第98章
    冯洛仪垂着眼。
    沈缇的手手指修长,骨节有力。指腹上有读书人特有的笔茧。
    自幼手腕悬着沙袋练字,稳如磐石,从不会抖。
    现在那手按住了琴弦,冯洛仪细细的手指便拨不动。
    “洛娘。”他说,“有什么事我都可以给你做主。”
    “我说过,不会让人轻慢你的。”
    “洛娘。”
    沈缇的声音既温柔又坚定:“我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
    他说过她的后半生尽交给他,不必怕。
    冯洛仪没有忘,但……
    她闭上眼睛,睁开,头垂得更低。
    “无人轻慢于我,是我自己做了错事。”她说。
    沈缇的声音问:“你做了什么?”
    冯洛仪沉默片刻,说:“我给夫人做了双鞋。”
    沈缇声音静默,片刻后,确认:“是夫人?不是少夫人?”
    因为“夫人”、“少夫人”这种称呼其实是相对的。
    譬如殷莳在家里就是少夫人,沈家少夫人。但当她在外面的时候,因为丈夫姓沈,她会被别人称为沈夫人。
    冯洛仪深深地垂着头:“……是夫人。”
    那只按着琴弦的手收了回去。
    许久,她听见沈缇的声音问:“经过少夫人了吗?”
    他的声音已经不复温柔,变得冷硬起来。
    冯洛仪知道,此时她最好能哭。
    浅浅地哭,让泪痕划过脸颊,又不损形象的哭。她了解自己的美貌,也知道怎样哭能更好看,更楚楚可怜。
    可偏偏,那曾经干涸不了的眼泪,此时一滴也挤不出来。
    因为这不是命运的碾压,这是她自己主动去犯的错,明知而故犯的错。
    只有被原谅和不被原谅,没有悲怆和无力。
    她声音喑哑:“……没有。”
    许久,沈缇的声音带着威压:“少夫人知道吗?”
    冯洛仪闭上眼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夫人和秦妈妈会不会……”
    她听见腾的声音,睁开眼睛,沈缇已经站起来,走到槅扇门前了。
    他要走了。
    他生气了。
    沈缇要迈出去,却又顿住。
    他微微回头:“叫你院里知道的人都闭上嘴。”
    他很久没有这样只给她背影了。
    两年多前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听了她的哭求之后要去找沈大人。
    【你等着,我去跟父亲谈。】那时候他是半转了身子的,能看到全脸。
    那时他的眼睛也是看着她的。
    可现在,他根本没有看她。
    微转的侧脸,只能看到硬朗的下颌线。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个子更高,肩膀变得比从前宽厚了,下颌线也有了棱角。
    他好像已经不是两年多前的那个少年了,让冯洛仪感到陌生。
    只一眨眼,他就消失了。
    很快,照香进来了。
    她困惑:“翰林怎么走了?”
    她向外又张望了一眼。榻上却突然发出杂且突兀一声琴音,吓了她一跳:“姨娘?”
    冯洛仪的手抓着琴弦。
    “给夫人送鞋的事,别跟任何人说。别让少夫人知道。”她说。
    但照香是个不省心的,她怕照香轻视她的吩咐,补充道:“这是翰林的意思。”
    照香张了张嘴,忽然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