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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真正的燕羽衣在哪。
    这话是萧骋的脱口而出,并没有别的意思。
    本意是想刺激燕羽衣,令他发泄情绪,却不想燕羽衣的反应竟出乎预料的激烈。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萧骋问。
    渔山仔细想了想,说:“定是行事较之从前有所纰漏,需多加改正。”
    是啊,找到从前的那个自己,及时从歧途止步,或是避免再陷入某种不可转圜的意识。
    可偏偏燕羽衣选择了回答,他似乎并未觉得自己做错,甚至“答非所问”。
    并不是真正的燕羽衣,又到哪寻找第二个燕羽衣是什么意思,萧骋思忖许久,过往的记忆,丝丝缕缕地顺着思绪的缝隙蔓延,他下意识觉得燕羽衣这句话有漏洞,却就像燕羽衣所言,他哪里找第二个燕羽衣,证明眼前这个并非当初的那个呢。
    自小受皇恩教导,花团锦簇顺风顺水的人,能力怎么会差。
    明明连商会里那些临时雇佣的小厮的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却在面对敌国亲王时,露出那样迷茫的神情,好似……
    他们初次见面。
    杯中茶水微凉,另起一壶的清泉再度沸腾,萧骋捻起茶杯,将杯底倒进手边盆栽。
    松绿青翠,植物根部铺着新鲜苔藓。
    萧骋斟酌再三,有些事还是以防万一为好。
    他看向渔山,压低声音道:“郑人妙现在在哪。”
    渔山:“郑姑娘离开西洲后,便回了主子送她的庄子休养。”
    萧骋道:“叫她来西洲见本王。”
    想要证明某事,便必得让当年参与之人悉数到场,挨个查下去,总能得到结果。
    自从离开狸州,渔山有段时间没怎么干活了,得到新的指令,立即兴冲冲地着手准备,离开前,萧骋又叫住他。
    “秋藜棠呢。”
    渔山:“棠大夫这会在休息。”
    “把他叫起来,带着他的药箱过来见本王。”
    渔山以为又是耳朵出了问题,立即紧张起来:“您哪里不舒服吗。”
    萧骋方才在燕羽衣那吃了闭门羹,这会终于缓过神来,当下不快道:“本王好得很。”
    翌日。
    天刚擦亮,燕羽衣便站在院中,从井中打水上来,就地站在井口边洗脸。
    他彻夜未眠,眼底乌青,被井水寒凉地洗一遍,倒找回几分精神,身体也莫名松快不少。
    “阿——阿嚏!”
    燕羽衣揉了揉鼻子,又用手背贴着耳根,还好,温度正常。
    被萧骋用那副理所当然,就该找我商议的态度激怒,直至人离开,燕羽衣也仍旧被气得小半个时辰没缓过神来。
    骄傲自大,好为人师,用此八字来形容萧骋毫不夸张。
    他似乎总有无数种理由,将他人抨击地一文不值。
    什么话到了他嘴里,都变得像是别人欠他的。
    从来都是燕羽衣教训下属,就连先帝都没对他说过半句重话,如今却被萧骋劈头盖脸一顿羞辱。
    燕羽衣拧着面巾,长长叹气,好在这样的日子也没多久了,只要自己回到战场,手中有人可用,便离萧骋远远的。
    最好严钦能找机会下手杀了萧骋,顺势清查他名下所有钱庄商会,新帝即位,国库充盈自然是好。
    也省得他日后四处搜刮钱财。
    昨日离开浣竹溪,尽管与计官仪起冲突,但先前挡在竹林外的李休休,态度倒转变不少,这是个机会。
    燕羽衣弯腰拾起放在脚边的雷霆。
    叮。
    手腕有什么东西从袖口滑落,他定睛。
    是五帝钱的手串末端的花穗,用贝珠装饰,珠面嵌以碧玺,放在光下熠熠生辉。
    萧骋送的。
    要带萧骋去浣竹溪吗,燕羽衣再度陷入挣扎。
    “渔侍卫,此次郑姑娘前来,是为了治王爷的病吗。”
    “昨夜主子又没犯病。”
    秋藜棠打了个长长的哈切:“心病还得心药医,我看王爷和燕将军斗嘴的时候,精神倒挺生龙活虎的。”
    “难道你想回太医院伺候宫里的贵人?”渔山问。
    秋藜棠连忙说:“算了,治病治不好,被满门抄斩陪葬的福,还是送给其他太医们吧,我消受不起。”
    “对了,王爷今日得换服药喝……燕大人?”
    秋藜棠与渔山并肩走,见院中还有别人,发现是燕羽衣。
    燕羽衣眼睛扫过对方怀中的药碾,以及渔山手里拎着的药箱,全然当没听见他们说什么。
    回房略加整理,晨曦微升,燕羽衣提剑出门,在走廊拐角处碰见提前等候的萧骋。
    景飏王衣着还是一贯的张扬,长身玉立,执萧的手隔空点了点,道:“不用早膳吗。”
    燕羽衣皮笑肉不笑,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东西。
    他轻飘飘从萧骋身旁掠过,绕去后院马厩。
    直抵浣竹溪的路,他已经练就闭着眼都能找见得本事,马也轻车熟路,无需主人引导,直接朝着竹林奔去。
    空气潮湿,夏日的时辰,也就只有这会才能享受几分凉爽。
    道路不算平坦,但燕羽衣被颠簸惯了,之前打仗走过比这还难行的路……倒是那位金尊玉贵的王爷,燕羽衣用余光瞥了眼斜后方的萧骋,诧异他竟未抱怨之余,忆起秋藜棠晨起那句。
    郑姑娘,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