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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燕家明珰城的人都死了,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人也在慢慢消失,我对你的承诺正在印证,我不会食言。”
    他语调变得兴奋,沙哑中透露着邪气。多年展露于人前的运筹帷幄,镇静睿智,于此刻彻底荡然无存。
    就好像从华丽衣冠之中剥离,显露出真正的原始与疯狂。
    “选我,你不是一直都愿意选我吗。”
    “除夕之夜是个好日子,你不要再叫我兄长,日后就称哥哥如何,我们就从现在开始改口。”
    “……”燕羽衣硬挺挺地扎在原地,没有拒绝他,却也并未配合。
    眸中颜色从吃惊逐渐转变为冰凉,他感受到自己体力在不正常地迅速流逝。
    这是兄长提前准备好的吗,他竭力保持清醒,在心中断断续续地提问。
    明珰城的人都死了是什么意思,对我们产生威胁?
    某个答案不必思索便可呼之欲出,但这个念头对燕羽衣而言,实在是很难提问。
    但倘若原则性的问题出现分歧,即代表兄长的归来,代表的并非西洲的兴盛,而是另外一种前途坎坷的预兆。
    我能与兄长为敌吗。
    从宫内回到府中,燕羽衣已做出选择。
    燃烧着的木屑爆裂声成为附和,兄长那近在咫尺,近乎于乞求地希望他点头的表情当背景。
    燕羽衣张口,格外淡漠且公事公办,掀起的眼睫带来冷冽的审问。
    “严渡,你早就认识景飏王?”
    “那么。”
    整个将军府与皇宫燃烧殆尽,却只有你活了下来。
    “……明珰城那把火是你放的吗?”?
    第86章
    人是会变的。
    勒令燕羽衣清醒的,其实是他突然意识到,印象中运筹帷幄,自持冷静的兄长,好像忽然在某个瞬间烂掉了。
    充满甜腻馨香的果子,远观完美无瑕,近看散发着令人难以拒绝的美味,但动手拿起来的刹那,内部被蠕虫蛀空的黑洞,排泄物扑簌簌地掉落于手中,甩都甩不掉。
    但于此刻的燕羽衣来说,这种难以抑制的恶心,却成为催发心底疼痛的源头。
    他是这个世上,最不该放开他的手的人。
    如果没有严渡,那么被燕家逼疯的人便是自己。
    火烧明珰的究竟有谁,于当下的局势而言,其实并没有过多追究的意义。但燕羽衣想要确定的是,燕氏满门的死,究竟与兄长是否有所关联。
    既然在他口中,所有人都是这场荒谬中的牺牲品。
    那么用他人的鲜血去祭奠自己的泪水,燕氏族人又做错了什么。
    何况还有受难的洲楚百姓。
    “严渡,你应该了解我。无论是生者还是亡故,我都会从某个人口中撬出东西来。”
    燕羽衣见兄长并未回答自己,反而身体僵在那里,下巴抵着自己的肩头,粗重滚烫的呼吸喷涌着撒向耳根。
    他抬起手,虚扶了把严钦的臂弯,喉结上下滚动,再度道:“你的委屈能够控制的只有我而已,出了这道门,没有人会心疼的你苦楚。”
    “他们会认为既得利益者在炫耀,权倾朝野的将军妄图用此种情绪沸腾军营,紧接着就是造反。”
    天衣无缝的计划始终会留有破绽,而严渡的破绽便是谎称已死在将军府。
    这个谎言只针对燕羽衣,以及那为数不多了解双生密辛的人。
    因为数量足够少,所以能保证其有操作的空间,就算是露出什么马脚,也能尽可能地弥补。
    如果兄长再迟些表露身份,说不定燕羽衣真的被他搅弄于股掌。
    是什么契机令他不得不加快进度?
    但燕羽衣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他现在只是想要与严渡拉开距离,至少他们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急需恢复理智。
    被戳穿所有的严渡,蓦地面对黑夜呵出口白气,火光勾勒他修长的脖颈,露出脆弱却坚毅的弧度。
    他向前连着走了几步,脱去氅衣,偏头用侧脸朝向燕羽衣,眸色深沉:“燕氏权倾朝野,这点还需要再昭告天下吗。”
    “小羽,你根本不了解它。”
    浓浓滚烟翻卷着奔向天际,尘埃灰烬与雪粒融为一体,化作灰黑色的水流,逐渐浸染整个庭院。
    巡夜的守卫显然得到了禁令,在没有得到家主允许前,这里不会放行任何人,甚至是长空的翱翔的飞鸟。
    燕羽衣并不想辩驳:“是,兄长全权负责的东西,旁人怎么会明白其中如何暗箱操作。但整个洲楚百姓的唾骂我这两年看得清楚,难道这也是兄长因将军府而迫不得已吗。”
    被压迫不是压迫他人的理由。
    “那么我可以这样认为吗。”
    他紧接着说:“现在的燕家于你而言也已经变成了陌生的东西,那种好不容易得来的掌握感消失了,你恐惧失控,所以才急着向我摊牌。”
    闻言,严渡忽然问:“就算你选择与计官仪合谋,那么景飏王呢,你不信我却舍得跟他合作,难道这个大宸人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兄长不会想说,其实明珰城那场火与他有关?”燕羽衣笑笑,转而露出颇为疑惑的神情,“可这又和我与兄长现在所谈之事没有半点联系,就算他也参与其中,也与我们这场谈话无关吧。”
    “如果站在对手的角度,严渡,我承认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