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92章
    为什么燕羽衣没有隐瞒,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提问,难道不会引出别的秘密,惹得他们再度不欢而散吗。
    潜移默化中,萧骋逐渐意识到已经不再拥有当初来到西洲的果断,而有所察觉与改正,完全是两种极端。
    他能够懂得,却无法去控制。
    前者是理性,而人永远是感性的奴隶。
    燕羽衣此刻的身体,还能禁得住刺激吗?萧骋不敢拿这个可能冒险。
    “无论这道蛊究竟何时栽种,谁想拿我的命交易,但现在洲楚与西凉的融合已经是大势所趋,若再对立,便只有死路一条。”
    燕羽衣直勾勾地盯着萧骋,整个人坦然而松弛。他为自己斟茶,也给萧骋倒了杯,屈指扣扣桌面,示意不要干站在这:“就算我死了,也有高嘉礼顶上,我想……对方或许觉得打败我,相当于整个洲楚尽收囊中。”
    他不自觉地勾唇失笑:“先帝是我最敬重的人,从前是,现在依旧。”
    皇帝的文武治理,并不由其本人的特性,而由时势造就。
    西洲千百年的武治,终究会遇到瓶颈,因此,近两代皇帝,均采用以文治朝,大力扶持言官上位,并且以商户为起点,逐渐将福利政策蔓延至农户之间。
    这是一个国家发展至某个节点,一定会走向的未来。
    但西洲根深蒂固的思想,令它来得太晚了。
    几十年的蹉跎,已地覆天翻。
    咔啦——
    霎时,长风吹破虚掩着的窗棂,雪花轻盈地携带着梅香与寒意,将满室的药气与闷塞驱散。
    燕羽衣将手指放在鼻下,预料中的草药的苦涩传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单手撑着下巴问萧骋:“其实是谁下的都无所谓。”
    “我不在乎这个。”
    萧骋站在原地:“如果真的是我呢。”
    “如果真的是你,不意外。”燕羽衣坦然,“也很合理。”
    “……其实朝堂就是这样,如果不踩着对方向上爬,那么自己的愿景便永远无法实现。”
    现在我愿意成为计官仪大展拳脚的阶梯,就算将高嘉礼捧入权力核心,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后边这句话,燕羽衣觉得萧骋听了一定会生气,所以憋在心里没讲,只是眼眸微弯,笑眯眯地看着表情不大好的萧骋。
    对蛊毒这件事,从头至尾,燕羽衣都看得很开。
    人生没有什么事没有必要的,而中蛊,不过是在政治权利核心斗争中得到的某些后果。
    他预判自己能在蛊毒爆发前完成所有事,再加上萧骋又对此毒格外上心,所以他觉得……
    自己或许还能活得更久些。
    “既然东野陵根本等不到我们回京,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出发。”燕羽衣岔开话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那么沙哑,佯装完全康复,精神振奋的态度。
    萧骋根本不吃他这套:“郑人妙明日会来针灸,早些睡。”
    说着,男人面庞浮现一缕格外玩味的笑意,道:“对你有好处。”
    燕羽衣:“……”
    虽然潜意识告诉他,这一定并非好事,但萧骋像是被方才惹恼耍脾气,根本没打算告诉他答案,只留谜题,谜底留给燕羽衣半夜辗转。
    抵达狸州后,两人便没再住一起,现在也是,萧骋没有半分要留下的意思。盯着燕羽衣将侍女送来的甜羹吃光,将桌上的蜜饯一并收走,临走与他道晚安。
    大多汤药里都有催眠的效用,燕羽衣服用的也不例外,很快,他便低垂着眼皮打瞌睡,却强忍着困意,不舍得就这么睡去。
    他拢着长发,光脚缓步再度回到窗台前,脑内回旋着萧骋唱戏时的样子。
    唱得一般,但胜在稀罕。
    景飏王的身份从来都是听戏的那个,而他学这些。燕羽衣猜,只是他单纯地感兴趣而已,没有任何目的。
    随心而动。
    燕羽衣愿意靠近萧骋,甚至是近乎于飞蛾扑火般的迷恋,只是因为他身上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他的随心所欲,极大地填补了燕羽衣心中的空虚。
    好像他看着他,就像是拥有了同样的人生。
    那么闪耀,那么令燕羽衣向往。
    “唉。”
    窗缘覆盖着薄薄积雪,燕羽衣用指腹一点点地将它们融化,带有体温的晶莹水珠汇集成小股流动的细蛇,蜿蜒地爬进他的袖口。
    叹息其实是很败坏运气的,燕羽衣这么想,但还是再度叹气。
    好不容易能做选择,却必须得向最坏的方向去。
    想保住兄长,护卫洲楚,甚至打算与西凉逐渐和解,再将萧骋劝回大宸,桩桩件件难如登天,何况都得着手。
    目前来看,只有令洲楚站稳脚跟才不算天方夜谭。
    年前在府里养伤,便没有在这里顺理成章,那段时间燕羽衣总有种自己是客人的拘束感。
    他总是觉得奇怪,却找不到理由,以为是自己对兄长隐瞒身份以及一意孤行的愤懑。
    然而此刻,他才真正反应过来。
    他只是不愿相信,兄长已经代表西凉的利益集团在对自己发起挑战。
    囚禁如今将军府的掌事人,并取而代之,这是付出代价再小不过的事情。
    严渡不愿将矛盾扩大化,甚至企图将其缩小至家族内部矛盾,而血脉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坚固非常,但也有机会变得极其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