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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那些陪伴她的旧时衣,一件件的坠落,碾在地上。
    慈岁的目色却分毫没有转动,只直直的盯着她看。
    “亵衣也脱了。”
    桑无忧惊讶的看慈岁,见她古波无痕的眼底,都是不耐烦。
    亵衣落地的瞬间,她狠狠闭上的眼睫,轻颤。
    一双粗粝的大手,在自己身前身后,指指点点、挑挑拣拣,没有一处放过错过。
    一点点的尊严和希望,和着稀薄的泪,在她指间破碎。
    直到慈岁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轻轻的“嗯”,她才能穿上那华丽的锦衣玉饰,接住权贵赐予她的体面。
    她坐在朱红刺眼的红塌上失神,空寂流寒的房间,快要将她吞没。
    门外,忽然响起俏生的女孩子问话,“无忧姐,大爷回来了,唤你呢!”
    她收起那点可笑的自怜自艾,扯出温和谦卑的声,“这就来。”
    第六章 我不愿意
    金乌西垂,桑无忧行至院中的时候,正见沈卿司正眼波如迷,几分熏醉。
    “瞧什么,还不快扶住大爷?”
    沈卿司今日是吃了些酒,却也只微醺未醉,打量着眼前不远不近的人儿来。
    褪了晦暗布衣,换的一身藕粉新裳,挽的少女小髻斜插累丝烧蓝凤凰双鱼步摇,正是豆蔻梢头的年纪明丽俏人。
    说话的时候,似一汪碎月清泉跌入眸子,清凌凌的好看。
    修如竹节的手指,堪堪点中她,“你来。”
    那身影微微一顿,淡着面色扶住自己的绛紫衣袖,如墨的发在眼下浮动,细嗅,有茉莉花头油的清怡。
    才将他扶至榻上,她便立时松了手,转身吩咐红袖,“去打盆热水来,给大爷洗洗脸。”
    沈卿司微醺眯着眼,顺着她脱了外袍,看她把衣裳搭在衣桁上转身。
    “爷让你走了?”
    藕粉小鞋顿住,脚尖一转,朝他施施然做礼,“奴婢、是想给您烧碗醒酒汤。”
    沈卿司往黄花梨龙纹架子床的门围子上一靠,随意用手撑着额角,“你好像很怕我?”
    “奴婢没有。”
    直觉那人如剔骨一般的目色,在自己身上囫囵个几回,仿佛扎人一般的难受。
    “去,倒杯茶来。”
    待到清茶入口,酒气似也冲淡了许多,他将茶盏放回她手中的托盘里,半眯着眼瞧她,“院子里的雪狮子是你塑的?怎么不见你讨赏。”
    “主子吩咐,做好是奴婢的本分。”那双眸子淡淡的瞧着地并不动声色,露出的润白下颌似新剥的莲子。
    “和谁学的,可还会别的花样?”
    桑无忧思到自己遥远的过去,不免浮出清浅忧愁,咬过唇瓣吐出一段回忆,“奴婢年少时,和父母亲、年少玩伴每年都雪塑取乐,冬日冷寒却很欢欣。塑的花样也很多,当然最大的是雪狮子,可还有许多其他有趣儿的,雪山、雪人、大脸猫、小老鼠,用铜铃、彩缕为饰,阳光一照,光韵流泻...”
    她似是掉进那些温暖的记忆中,就连向来冷淡的面上都现出朵朵温煦暖人的花,眼尾的蜿蔓、轻勾的唇角,映着白雪一般的面容。
    错时流露的真诚动人心弦,全都落进沈卿司的眼里。
    直到她与他玩味的目色相撞,才惊觉自己今日的话多了些,立时闭紧了嘴巴,眼底也快速结出一层薄霜。
    沈卿司无心去探究一个下人的喜悲,不过他始终是个男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老夫人交代你的,可清楚了?”
    见她点点头,他轻挑眉头嘴角浮着浅慢的笑,“过来。”
    她还未想出什么由头拒绝的时候,就已被他拉下与他坐在同一个床上。
    四下不安。
    沈卿司与她近在咫尺,他那墨森云纹的衣角压着她的藕粉小荷,风雨欲来。
    他抬起她的下巴,拇指微微用力,便见她微露的唇瓣里的雪白贝齿,再往里,隐隐一条丁香小舌...
    有些渴。
    “爷?”桑无忧的眉皱如小山,惊疑的瞧着他。
    沈卿司冷哼一声、遮不住的蔑视,“装什么清高,当爷还不知你的底细?”
    桑无忧不知他话中意,更对他突如其来的亲近感到毛骨悚然,侍书的事近在眼前,她不敢忘。
    “奴婢确实不知,还请大爷明示。”
    她尝试甩开他钳住自己下颌的手,可男人的手劲忒大,如何也无法挣脱,挣扎间额头都急出了细密密的汗点子来。
    “呵、有点意思...”沈卿司被她这着急不情不愿的样子给激出了感觉,嘴角带过一抹邪笑,近前,在她耳边吹着暧昧缠绵的热气,暗哑着低沉,“戏不错,爷有点受用...继续...”
    桑无忧五内慌张滚着烦躁,突觉自己的耳垂传来温热湿腻的触感!
    排山倒海的男人低喘涌入她的耳中如雷轰鸣。
    惊骇之余,脑海里忽地浮现出儿时玩伴顾叶初那张温润的面庞来,咬紧牙关,一把就将身边人狠狠推倒,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才跑了两步,突觉腰间被什么拽住,低头一瞧,自己绶带的一头此刻正紧攥在沈卿司手里,衣物不知何时已经掉下大半,露出半截雪腰来尚不自知。
    沈卿司瞧着她泪盈于睫、雪腰轻颤,散落的一束秀发低垂胸前,行动间竟是从未见过的落落风情,宛如春风吹碎的小溪潺潺,粼粼清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