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可笑，这么一件简单的小事，他现在都做不到。
    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是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身边永远都需要有人伺候？
    只不过，他内心沮丧的想法，没有表露在脸上，他不想让慕允初再为他担心。
    她才是那个需要人细心呵护，贴心照顾的公主。
    伺候人，这恐怕是她人生中第一次。
    而且因为他，她还牺牲了自己最享受的泡澡时间。
    “你想喝水是吗？”慕允初重新拿过一个杯子，倒上半杯温水，插上吸管，喂给他喝。
    “刚才是我疏忽了，忘记问你口渴不渴。”
    谢砚驰：“是我的身体残破不堪。”
    “才不是。”慕允初立马反驳。
    随后，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半边身子躺在病床边，双脚落在地上。
    “你不要多想，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慕允初轻轻地抱住他，手指抚摸他手臂上用纱布包扎的伤口。
    谢砚驰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喊她一声，“公主……”
    “在。”
    过了半晌，谢砚驰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我这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照顾，你的假期来之不易，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你趁着这段假期，出去度假好好放松一下。”
    他原本是打算抽出几天时间，陪她去她最爱的海边，让她的假期充实且美好。
    但现在……这个曾经看似轻而易举的愿望，也变得遥不可及了。
    “不要！”慕允初迅速从床上坐起来，凝视着他，“度假要去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
    “我现在只想陪着你。”
    她才不在乎什么假期。
    谢砚驰用指腹去摩挲她的脸蛋，“可是我不能再陪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你喜欢的摩托艇项目，我也不能带你骑了。”
    也不能再像初次见面那样，给他表演冲浪。
    而且，她还没有正式地观看过他的赛车比赛。
    慕允初握住他放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直视着他，清晰地说道，“我才不想玩什么摩托艇。”
    “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
    不一定是要让他带她去。
    他能为她做的事情，她同样也可以为他做。
    “但这不是公主应该拥有的生活。”
    谢砚驰眸色深沉地注视着她。
    “公主应该永远幸福明媚。”
    现在的他，只会遮住她的光芒。
    他不知道往后的日子里，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敏感？情绪不稳定？患上躁郁症？
    无论是哪一种，她陪在他身边，都会很辛苦。
    慕允初心里一紧，她趴在他枕头边，双手紧紧抱住他，忍着哭腔。
    “可是只有你的陪伴，公主才会幸福。”
    “你答应过我的，等我们老了以后，你还会陪我去杜乐丽花园，看那里晒太阳、看鸽子。”
    第167章 他的痛苦
    谢砚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按住她的脑袋，将她拥入怀中，亲了亲她的发丝，“我可能要食言了。”
    “公主，我以后都不能站起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又带着无奈和痛苦。
    这是他从清醒后，第一次在慕允初面前表露出自己脆弱又绝望的一面。
    他的话，刺痛了慕允初的心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恣意张扬、意气风发的男朋友不见了。
    现在他的世界，仿佛变成了灰色，失去了所有色彩。
    “你可以站起来的，你的双腿有完全恢复的概率。”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国外治疗。”
    谢砚驰消极地摇了摇头，“概率很小，恢复的时间也是一个未知数。”
    而且……他也不可能让她为了他，放弃自己热爱的芭蕾事业，陪他一起出国治疗。
    这对她不公平。
    慕允初握着他的手，坚定道：“但我们要相信，总有一天能治好的。”
    顿了下，她又说：“就算站不起来，也有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能代替你的双腿，带你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完成你任何想完成的事情。”
    谢砚驰脸上溢出一丝苦笑，她真傻。
    “公主，我不值得你这样做，我会拖累你的，你……”
    “不会！”慕允初快速打断他的话，从床上坐起来，跟他双眸对视，“我们之间，没有拖累这一说。”
    她又反问他，“如果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我，你会觉得我把你拖累了，而抛弃我吗？”
    谢砚驰眉心皱起，“别胡说，这话不吉利。”
    慕允初才不管吉不吉利，她只想知道答案，固执地追问他，“你回答。”
    谢砚驰与她对视良久，最终认真地说道，“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除非是她不要他了。
    慕允初：“我跟你一样。”
    “还是说，在你心中，我是一个无情无义、冷漠自私、没有同情心和责任感的女人。”
    谢砚驰立马否认，“没有，公主是世界上最好的公主。”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慕允初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在他旁边，“所以，你不要想着因为自己受伤了，就把我抛下。”
    “我是不会离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