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珏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通透,那般洒脱。而且,自始至终,他都对于江云寒和他的这份感情保持着怀疑态度。
他们相识不过七年,对于修士漫长的一生来说,短得令人叹惋。
就连慕珏自己也不解,短短几年,为何他们就会走到这般纠葛不清,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
现在江云寒倾慕着他没错,可他能一直情深意笃吗?
将一颗道心寄托于他人身上,慕珏心有惶恐。
“你要我如何证明我之真心?”江云寒看穿了慕珏的仿徨,他安抚似的开口。
“或许,唯有剖开真心,才可知。”慕珏目光沉沉看着他。
冰魄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上,寒光凛冽。
“那便来吧。”江云寒不闪不避看着他,甚至露出了一抹笑。
慕珏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冰冷无情,他看向江云寒。
手中的剑不受控制地抬起。
他想要试试。
试试能不能狠下心。
既然江云寒愿意将命给他,他为何不能取呢?
只要杀了江云寒,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忘情道他依旧能走下去,他不会偏离原本的道路,就像所有人期许的那样。
情爱缠身的痛苦,和对于未知的迷惘都将烟消云散。
冰魄剑一寸一寸抬起,抵住江云寒胸膛,顷刻间,已经有红色的鲜血浸湿衣裳。
江云寒撤下了所有防御,只是温和看着慕珏。
对于他来说,死在慕珏手下,成全他的道,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慕珏的手不自觉开始颤抖。
明明只要再用力,再用力,就能够将那颗鲜活的心脏彻底刺穿。
可莫说一寸,就连一分一毫他都无法施为。
强烈的痛苦让慕珏面目扭曲,他终于体会到,要手刃所爱之人有多么难。
可他做不到,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他想呐喊,嗓子却嘶哑得很,只是眼角不自觉流出晶亮的泪珠,他倔强地看着江云寒。
狠狠将冰魄剑往地上一抛,尖锐的金属碰击声传来。
“你赢了,江云寒。”慕珏语气沙哑颓废。
斩情证道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
可若真的容易,就不会有那么多倒在这一关的忘情道弟子了。
慕珏突然感觉自己嗓子很痒,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甚至让他躬起了身子。
他的身形看起来单薄,如同纸片一般。
江云寒十分担忧,想要上前搀扶,然而慕珏却不给他近身的余地。
这场咳嗽似乎连着他的血肉,将慕珏的精气神抽散了。
一大口鲜血被他咳出来,出了秘境后,慕珏兢兢业业修炼,修为已经攀升至化神后期。
然而,此刻,他的气势时强时弱。
隐隐有要跌落的趋势。
原本就已经有裂缝的道心,又平添了几处缝隙。
慕珏强撑着直起身,压抑住咳嗽声,他克制住自己不再去想江云寒,也避开他关怀担心的目光。
只是沉沉开口,“我最近不想见到你,让我冷静一段时日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云寒默默看着慕珏离去,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又变成了不欢而散。
他垂下眼睛,失落不已。
他的存在,反而让慕珏痛苦难过了吗?
西运城的事情就此了结。
这座城池已经成了不详的死城,萦绕着诅咒的气息,天魔的阵法终究影响了这个地域。
十宗的修士各自负担了一部分凡人,将他们迁徙到了自己的疆域中。
而西运城,就这样被人抛之脑后,彻底成为了历史。
慕珏带着黄熙禾的遗言和遗物带回了宗门,按照她的遗言,将她的衣冠冢立在了雪峰上。
而黄灵犀,则被白芷收为大弟子,正式修习绝情道。
黄灵犀并没有那么无知,相反,她似乎天生聪慧,早已从蛛丝马迹中知晓了上一辈的恩恩怨怨。
但是为了让黄熙禾放心,她一直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快乐模样。
黄熙禾死后,她也褪去了伪装的天真,早慧的她由于父母的纠葛,天性冷情,对于亲密关系避之不及。
或许黄熙禾也知道黄灵犀的性子,才将她托付给白芷。
时光飞逝。
转眼就过了半年。
这段时间,慕珏要么就在山下除魔,要么就在忘情崖中思悟,巩固修为。
如今他的修为依旧是化神后期,却很长时间不曾有进步。
他正值一个修士最巅峰的时期,修为本该突飞猛进。
不再坚韧的道心,终究影响了他的修行。
即便从那一天起,他再也不曾见过江云寒。
身后传来仓促的脚步声,慕珏回身笑道,“阮师弟,又有什么修界的新鲜事要与我说?”
自从慕珏在忘情崖闭关,担心他无聊,三不五时,陈紫云和阮碧空两人就过来探望,分享一些修界的八卦。
慕珏想了想,上一次说的八卦,好像还是合欢宗苏沐风和紫霄宗纯元子两人因为宗门的棒打鸳鸯,转而私奔去了凡间,气得两宗掌门大闹彼此的宗门,成了修界的笑柄。
阮碧空站定,摇头苦笑道,“大师兄,这回我要说的可是大事,而且还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