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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这里的环境太过于恶劣,人类几乎发不出声音。
    亚瑟在一地骨殖中手脚并用,他没有站起来走路的力气,每一次移动都让他眼前发黑。
    巢穴的地面在嗡鸣,不断有建筑掉落下来,马上整个重力场也将不复存在。
    高热灼烧着他的呼吸道,喘气变成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任何重量都显得如此不堪负荷,外骨骼甲、粒子束枪,甚至连人类自己的心跳都仿佛炸雷,血液冲击着耳廓和太阳穴,视线时明时暗。
    他差不多拖着自己爬上高台,肢体透过外甲破裂的部位,触碰到地面的瞬间便被烫焦、被碎骨割裂。
    一向会在他受伤的第一时间抱住他、问他痛不痛的银灰色雌虫一动不动。
    超出自身极限的伤口已经不会再进行自愈,血液直接干涸在胸腔中,将整只怪物染红。
    “克拉克。”
    青年用所有力气支起身体,去触碰对方。
    他顶着几乎致命的高温解除了部分外装甲,想看看面前的雌虫是否还活着。
    幼年时因为抱住对方而留下伤痕的右手,在接触到对方时,因为鳞甲表面的热度而添上一层新伤。
    就好像遥远的命运重新走过一轮。
    眼泪先于他的意识落下。
    曾经他放声大哭,对方的战舰便会像神奇的童话里所描述的那样,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装出一副冷漠表情的灰翅种抱起他,带他回到那个安全的巢穴、属于他们的巢穴。
    在理解到自己被深切爱着的这一事实后,他已不需要再通过哭泣来获取抚育者的注意。
    所以他可以笑着面对任何事情,包括尴尬的身份和晦暗不明的未来。
    但这一次,当他的泪水垂落,对方不再给出任何回应。
    第七十八章
    成年以来克拉克历经无数战役。
    将现任亚王虫整个撕碎的银灰色雌虫盘踞在王座上,面向族群的方向。
    它想要去救援被掩埋的同族,大量直系部队一起进入旧王巢区域,现在生死不明。
    但是它走不动了。
    当液体滴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它勉强听见哭泣声。
    那是它养大的人类。
    它……他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哪里受了伤、哪里在痛,所以才会像幼年时一样哭得那么伤心。
    然后他感觉到人类低下头,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下他。
    那并非幼崽向亲眷表达喜爱的亲吻。
    在震惊和无法理解之前,他先尝到了混合着眼泪与血液的味道。
    他让亚瑟哭了。
    克拉克想。
    这个认知和人类的泪水一样苦涩。
    紧接着雌虫的意识便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萨克帝是在半路上遇到亚瑟和克拉克的。
    第一眼他被对方的惨状吓了一跳。
    他差点以为看见两具尸体在移动。
    尽管这一路上他遇到不少灰翅族群的伤号,无论对方属于亚王虫一派还是自己这边,都被他刨了出来并且指明出口方向,委婉地表达“外面会有红色飞船接应你们”。
    至于成功脱离的虫会不会被堵着大门的红太岁吓死,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没时间了,多浪费一秒王虫巢穴就离彻底解体更近一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放弃搜索,但是也无法把自己赔在这里。
    他的伴侣在等他回去,如果发送什么意外,格拉会伤心。
    好在随着向内部深入,几乎已经见不到其它灰翅种的身影。就在他琢磨接下来的前进方向时,迎面遇到了自己的搜寻目标。
    他几乎没认出来对方。
    人类的外骨骼肌碎了很多地方,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都惨不忍睹,鼻腔和耳朵都在渗血。
    银灰色的雌虫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乎整个被开膛,翅翼也折断垂在身后,移动的时候新涌出的血滴落下来。
    虫族的外骨骼肌可以抵御他们自身血液里的酸腐蚀。
    但人类的装甲不算完整,偶尔一两滴顺着缝隙流进去,立刻便烧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青年每一次呼吸都能听见血沫呛入喉管的声音。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拖着比自己更重的雌虫,从巢穴的更深处一点点爬出来的。
    这不符合常识,无论是牛顿还是还是奥斯勒都得爬起来掀棺材板。
    萨克帝当场冲上去,一手一只接住了两个快死了的家伙。
    好家伙,超人竟在他身边。
    但是蓝眼睛的人类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现在亚瑟看不出来是个人,唯独那双湖水般的眼眸,在这到处燃烧着的火场中痛苦却坚定。
    “救救他。”
    青年其实没发出任何声音,烟雾严重损失了他的喉咙,但是核心种辨认出对方的口型。
    紧接着他感受到自己的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告诉灰翅族群,胜利者是克拉克。”
    然后人类便无声地沿着他的手臂滑落。
    站在不断崩塌的建筑残骸中,螺旋形的管状通路以核心为起点,正在疯狂侵吞最后的氧气,将一切化为火海。
    萨克帝的臂弯间搭着两个生死不明的倒霉蛋,掌心里是亚王虫克里沙的心脏。
    所幸返程的路上再没有更多需要救援的虫族。
    几乎是刚踏出建筑群、准备冲向自己临时停在远处的小型飞行器时,他就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