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平民们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刚刚他们听见了什么？！免费——发放——面粉？！还有、还有鸡蛋！
    鸡蛋！！
    “砰！”
    “砰砰！”
    家家户户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人们连滚带爬从房子里冲了出来，然后被冲脸的冷空气逼的后退几步。
    可就算天降暴雪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免费的食物！他们能活了！
    然而人们刚跑出去没多久，就发现街头伫立着绿皮小矮人。
    地精手持一个极其漂亮的橘色圆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那盏灯周围一大圈的区域内都异常温暖。
    有波浪似的光芒柔顺漂浮，站在光里，仿佛站到了春天里，冰冷完全不会侵入一丝一毫。
    平民们本能朝着地精围拢，下意识觉得地精应该……不会伤害他们。
    这得益于最一开始地精们的礼貌。
    渐渐的，每条街角都亮起了一盏太阳灯。
    这些小灯仿佛一盏盏明星，带着彷徨却激动的人们走向广场。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他们的新领主——一位黑发女巫。
    又一位巫师。
    平民们无措又不安，难道特意把他们叫过来，就是为了宣告又增加了多少税金吗？
    那面粉不领也罢，他们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可后面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每个人的预想。
    新领主先进行了自我介绍，她没有说名字，只说了一个姓氏。
    人们大多数都没太记住。
    当然，后面她更改的领地新名字，许多人也都没记住。
    接着，这位女巫小姐省略了冗长的慷慨陈词，语调清晰平稳地诉说了接下来的几项新律法。
    第一条：永久废除包括窗户税、行路税、放屁税、人头税、燃火税、木材税等在内的二十七种税金。
    三年内只保留收入税以及商业税。
    镇民们一下懵了，他们面面相觑，忍不住张了张嘴。
    “啊？？”
    “啥？？刚刚说了什么？？”
    “不是，请等一下，我还没有睡醒吗？卢克，请给我一拳——”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时，第二条接踵而至。
    第二条：永久废除贵族制、农场主制与奴隶制，城镇周围所有农田与土地全部统一收回，由政务厅掌管。所有领民皆可前往政务厅应聘农民职业，工具由政务厅统一提供，按月发放薪水。
    镇民们：“……不是，请您稍微等一下！”
    女巫小姐没有停。
    第三条：新政务厅将开始征集所有拥有才能的领民，无论是工匠、木匠、建筑师、熟读书本者、研究学者、士兵、等等，一经政务厅评定通过后，皆可获得相应的工作职位，领取薪水。
    第四条：从今日起，哈兰郡正式更名为新联郡。
    哈兰城正式更名为新联城，新联之意，意为新联盟。
    四条新规说完，广场上鸦雀无声。
    所有平民们将嘴巴张成了一个鸡蛋的形状，脑子嗡嗡的，完全不敢相信。
    维加没有动，她脊背挺直，安静地注视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头。
    说不清过了多久，终于有人颤颤巍巍举起了手，“请、请问……您刚刚……说的都、都是真的吗？”
    维加：“是。”她重复了一遍，“第一条免除税金，第二条永久废除贵族制度，第三条新政务厅将聘用所有有才能的平民，每月发放薪水。”
    广场上没有欢呼。
    这些平民被压迫太久了，他们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又是贵族女巫玩弄他们的手段，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冲进他们家里强迫他们交出最后一点可怜的东西。
    那些贵族的话就和放屁差不多。
    更何况，冬季，种田？果然就是个笑话吧。
    大家只是木愣愣地低着头，心里期待着那一小袋混合面粉和……和鸡蛋……如果真的有的话。
    维加明白他们的想法，她也没指望通过一两句话就改变这片土地。
    一切都得看行动。
    所以她结束了短暂的演讲，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么请各位去领取我所承诺过的吧，请排好队。不过再领取食物之前，各位必须如实登记自己的名字、住址、家庭成员信息与简单的过往经历。我们将会核实这些信息，诚实的人将会额外多得到一颗鸡蛋哦！”
    什么？真的有食物可以领！而且只要如实说出名字和信息，就能再领一个鸡蛋？！
    平民们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大大的笑容，沉寂的广场犹如化开的冰，终于释放出“还活着”的气息。
    然而更令他们惊喜的还在后面。
    平民们被领到广场上一个临时搭出来的长桌前，在地精士兵的威慑下，大家老老实实排成了6队，每队都对应着一个登记人员。
    这些人正是新联城的新政务人员，维加的老伙计们。
    “姓名和年龄？”所罗门柔声询问着眼前瘦小的女人。
    “贝、贝拉·奥尼恩斯，二十三岁，大人。”
    “家里有几口人？都是谁？”
    “家里……有我……我丈夫……我父亲……我哥哥……还有我的孩子……”
    “他们都来了吗？”所罗门认真记录着，“请把他们一起叫过来吧，写完名字每个人都可以领到鸡蛋。”
    “没，只有、只有我一个人来了，大人，他们都死了。”
    所罗门抬起头。
    贝拉惊恐摆手，“我、我没有骗人，大人，我丈夫、父亲、哥哥都、都被之前的征兵队带走啦……我的孩子在入冬时太冷，生、生了病，都没啦，我家只剩我和我的猫啦。”
    说到这，贝拉踌躇地搓了搓衣角，“大、大人，请问猫能领鸡蛋吗？”
    所罗门没有回答，弯腰从桌下取出一小袋混合面粉、一个鸡蛋，还有另一小袋东西递了过去。
    贝拉激动地打开另一个袋子，愣住了。
    里面不是她期待的食物，而是……木柴与碎炭块。
    “从今天开始，新联城里再也没有燃火税和砍柴税了。”所罗门说，“炭块也不再平民禁用，它很快就会在商铺与集市上重新出售，所以，给你和你的猫咪点燃炉火吧。等我们后续验证完你的信息真实性，会给你另一个鸡蛋。”
    旁边队伍里的每个镇民都得到了一小袋混合燃料，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燃料被魔法包裹着，能稳够一个双卧小屋不间断烧上整整两个魔法周。
    贝拉抱着东西，浑浑噩噩地走了。
    没走出多远，她被涌过来排队的人挤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
    贝拉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慢慢把掉落的碎炭块捡回袋子。
    有不怀好意的人想抢，却被死亡蠕虫吓跑。
    矮小的绿色地精伸手将人扶了起来，贝拉愣愣看着，微微朝地精鞠躬。
    再直起身时，她脸上被眼泪淹没了。
    后面队伍里的人沉默望着这一切，有些人干裂的脸上也滴下大颗大颗的眼泪。
    这时候才终于有人出怯懦地出声询问，“真的……没有燃火税了吗？真的……不用交钱……就能去捡木柴了吗？”
    “真的，”登记的六人不厌其烦，语气柔和的跟他们解释，“新联城里再也不会有任何离谱的税金了，你们可以凿开窗户，可以随意放屁，可以想走哪条路走哪条路，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
    “是的，”伦农站起来，递给对面女人干净的棉布，“你可以下葬你的弟弟了，新联城再也不会收取高昂的下葬税、动土税和尸体管理税了。他……可以不用躺在你家的地窖了，让他安眠吧。而且——”
    “新联城会在城西的空地上建立一座安眠墓地。”一道平和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女人本能弯腰后退，接着却被一双手扶直身体。
    那是一张干净的脸，漆黑的瞳孔仿佛幽暗深海。
    女人认识这张脸，这张脸刚刚还在台上讲话。
    “大大大大大……”
    “女巫小姐。”伦农朝她笑了一下。
    “女、女巫小姐！”女人诚惶诚恐屈膝，下意识想要跪下。
    维加只能再次把人扶直，然后看着周围每一个注视她的人说道，“所有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领民，都可以无偿葬入安眠墓地，由政务厅统一提供棺木，统一安葬。”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毫不嫌弃地握住那个平民女人的手，声音低却无比清晰。
    “以后，再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了，新联城将永久废除贵族头衔，有的只是出身于平民的政务官。”
    “请相信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际彼端，辽阔而纯净的蓝色澄澈无比。
    阳光灿烂。
    第57章
    中央广场，人们焦急地排着队领取第一份领民大礼包。
    另一边，地精士兵们按照维加的吩咐，沿途一间一间屋子扫过去。
    一个是因为它们要绘制更加细致的新联地图，另一个原因则是找到那些没办法动身前往广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