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之?庭塌着眼皮, 隐隐约约在座位下面看到熟悉的黑色物体。
是对讲机!
邢之?庭受了很重?的内伤, 每一次移动都感觉像吞了一口玻璃渣在他的体内疯狂地搅动, 把内脏从原本的位置绞掉,轻飘飘举起来?,咣当摔到地上。
他的身体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折叠,手伸向了座位下面, 颤颤巍巍地摸索,抓住静静躺在座椅下方的对讲机。
“救、救……魏韵雪,我?们在………”
回答他的是一片火光!
等到邢之?庭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片灰白色笼罩着他的眼睛,他全身被绷带包裹着,刺骨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
他的全身被烧伤,勉强捡回来?一条命。
只是他的……韵雪,他的韵雪在哪里??
躺在病床上犹如?木乃伊的男人艰难地张开嘴,从他的喉咙里?呃呃呃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声符。
他没有?办法移动,废力地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推了一下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
“啪——”玻璃杯跌在地上,搅动室内冷凝的气氛。
这引起了病房外的人的注意。
“你醒了?”硬邦邦的声音没有?任何?欣喜。
同一时间,邢之?庭心里?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但那个人没有?准备说关于魏韵雪的任何?信息的意思,他按响了床头?上的呼叫铃。
顿时呼啦啦一群医生走?了进来?,邢之?庭感觉自己像待宰的猪羊,没有?半点尊严可言。
但这都没什么关系,他只想知道魏韵雪在哪里?。
没人提起这件事,就好像魏韵雪没有?存在过一样?,邢之?庭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他没日没夜的睁着眼睛,目光一直盯着门?口。
“韵………雪……”
他的食道被烧伤了,连字都吐不利索。
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像一个被抛弃在病房里?的透明人。
在此期间只有?邢梓轩和张邵明来?过。
他抓着张邵明的胳膊,第?一次求一个人:“……告、诉……”
张邵明也是一副被抽取精力的样?子,整个人丧丧的,连说话都提不起来?精神,他望着邢之?庭满眼的血丝,终于还是没忍心:“韵雪……我?们赶到的时候,他拖着你从火海里?爬出来?,只剩下……”
他说不出口,豆大的泪珠子砸了下来?,他神经质地磨牙,发出骇人的咔咔咔声,他继续说:“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你这条命是韵雪给你的。”
邢之?庭的表现比张邵明还要痛苦,他努力瞪大眼睛,没有?一滴泪从他的眼眶中涌出来?,他无能地张着嘴巴。
这一刻他像是死了。
而?后的日子里?,他表现得与常人无异,拖着像枯鬼一样?的面容,他有?时候还能露出微笑,他把魏韵雪生前的衣物全部夺了过来?。
魏晓东每次看到他就骂,从一开始动刀动枪到看到他熟视无睹,只当他是一个有?形体的幽灵。
最后邢之?庭用自己的一切换回了魏韵雪的骨灰。
其实?也不是换的,深夜里?邢之?庭潜入魏家把魏韵雪的骨灰盒偷了出来?,留下了一沓支票地契以及各式各样?的财产转让证明。
魏晓东暴跳如?雷,而?邢之?庭早已带着魏韵雪的骨灰踏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旅途。
他选择了威尼斯的一个瓦蓝瓦蓝的湖泊旁定?居,在一个清晨在幻觉中吞枪自尽……
他不想放弃魏韵雪留给他的生命,但一个人……实?在是太痛苦了。
子弹绞烂喉咙的感觉并不疼痛,反而?有?一丝解脱,冥冥中他看到了魏韵雪笑着向他张开了手。
邢之?庭感觉自己慢慢变轻,最后落到实?地——那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深处的一个小木屋。
雨林深处,浅浅的溪水旁停着两辆灰色皮卡,在溪水尽头?有?一间废弃多时的小木屋。
邢之?庭从黑暗中苏醒,眼前一个四十厘米左右的收音机静悄悄地坐落在木屋中央的圆桌上。
一个男人在收音机面前敲敲打打?。
那是白皙小巧的一张脸,男人皱着眉头?对着收音机敲敲打?打?,嘴唇不悦地往下压,嘟嘟囔囔地说:“不是说探险吗?这个什么东西。”
邢之?庭无言地走?上去,一把将魏韵雪抱在怀里?,魏韵雪穿的是兜帽卫衣,只是空荡荡的一件,邢之?庭的大手抚上去,可以明晰地感受到掌心的温度。
还好一切是幻觉。
他的宝贝,温热的宝贝。
魏韵雪被他这一弄臭着脸语气不好地说:“你干嘛?”
邢之?庭吸了他一口,直到对方吱哇乱叫才松开。
魏韵雪无助地挣扎,后仰的身体碰到了收音机上的某个按键。
收音机咣当一下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像是两块金属之?间相互摩擦之?后的声响。
那个男人留下的声音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祝各位旅人有?个愉快的夜晚。”
录音机里?的话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块石头?给砸破了。
顾墨洲逆着光,手里?还掂量着另一块石头?,他好不客气地评价:“故弄玄虚。”
然后他瞟了一眼抱着魏韵雪的邢之?庭,那意思很难以琢磨,不知道是惊奇还是怪异的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