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从前一样宽厚耐心的语调。
仿佛两人是某种很亲密的关系,他可以随意关心诘问。
这就是他这个人的底色。
即便是拒绝人的时候,也从不打人脸,留好余地和温柔,永远不会撕破脸。
温燃有几秒的恍然。
回过神时,已经不自觉地嗯了声。
两人间的气氛如同隔了条河,薄祁闻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发动引擎说,“还没吃饭吧。”
温燃心里不大痛快,“您大老远过来是来找我吃饭的?”
薄祁闻煞有介事地笑,“不行?”
那玩世不恭的眼风着实欠扁,偏又韵味风流得让人心生悸动。
温燃是真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过来。
只觉呼吸都乱了分寸。
她目视前方,绷紧嘴角道,“您是我老板,自然想做什么都行。”
又是这副划开界限的态度。
薄祁闻斜觑到她微拧的眼角眉梢,估摸着她这会儿还有些脾气,放缓语调说,“西餐怎么样。”
温燃说,“听您的。”
薄祁闻扬起眼梢,“我在问你想吃什么。”
他命令人时,有种习惯性的语气和神态,每当这个时候,别人才会意识到,这位薄先生,也不总是好脾气的。
温燃默了默,想说我什么都不想吃,也不饿,结果饥肠辘辘的肚子相当不配合地咕噜一声。
薄祁闻轻笑,“都饿这样了,还不快点儿决定。”
温燃提上一口气,来了句,“那吃螺蛳粉吧。”
反正都要吃东西。
不如吃点让薄祁闻不痛快的,兴许他嫌弃了,还能早点走。
薄祁闻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
只是没想到,半个月不见,自己竟被她嫌弃到这种地步。
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男人无端轻笑一声。
温燃肩胛骨紧绷,以为他要生气,不想薄祁闻到底什么都没说,把车调头朝隔壁的小吃街开去。
温燃那会儿只顾克制着情绪。
没想过薄祁闻为什么对横城这地方这么熟悉。
等有功夫想起这事儿时,薄祁闻已经带她来了店里。
如温燃所愿,这家螺蛳粉臭得相当“正宗”,正宗到温燃一进去,差点儿想吐的程度。
她根本不爱吃螺蛳粉。
她只是想气薄祁闻。
可薄祁闻的情绪又哪里是她能随便撼动的。
他相当淡然地找了个座位,长腿交叠着坐下,闲适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他是个不常来这种地方的贵公子。
温燃在他面前坐下,犹豫几秒说,“你要实在吃不惯的话,我们换地方吧。”
薄祁闻看着菜单又看她,“我还没吃过,试试挺好的。”
温燃:“……”
这家店算是这附近最“高端”的一家螺蛳粉店,连点餐都是服务生亲自过来,碍于薄祁闻没吃过,温燃便替他点了一份套餐。
两大碗螺蛳粉加配菜小吃很快送了上来。
闻着再臭,当下置身其中,也感觉不出来。
温燃只觉又饿又馋。
大概是两人足够熟悉,温燃没了从前的拘谨和在意形象,掰开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
她专心致志地吃。
薄祁闻就专心致志地看。
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看温燃吃东西,和从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当下的温燃,是放松的,敞开的,鲜活又富有生命力。
感知到男人沉甸甸的视线。
温燃抬眸对上薄祁闻要笑不笑的桃花眼。
她嘴角沾着一点辣椒油。
薄祁闻眉梢微挑,下意识就拿起纸巾,抬手帮她擦掉,举动丝滑得完全不刻意。
温燃不自然地怔住。
胸口里跳动着的心脏,堪堪麻痹了一瞬。
等想拂开他手的时候,薄祁闻已经把纸巾叠起来,优雅地放到一边,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总是那么云淡风轻的。
即便刚搅乱别人的一池春水,也能镇定自若地与她对视。
温燃抿了抿唇,突然就饱了。
或者说,她再度,不争气的,被这个人操控了。
这种失控下坠的感觉,像青春期面对自己喜欢的男生那样恍惚而不由自已,她已经分不清心情是酸涩,还是在隐隐开心。
薄祁闻见她不想吃了,对这碗螺蛳粉自然也没了兴致。
他问她,“不舒服?”
温燃摇头,酝酿须臾道,“您今天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说话间,她一点点抬眸,眼神炙烤着薄祁闻。
薄祁闻眼神很平静,没有一点伪装地笑,“一定要有事,才能过来看你吗?”
仍旧是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让温燃无端烦躁,她垂眸说,“您没必要来看我,我过得挺好的。”
明晃晃的赶客,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转念又觉得自己太过分。
温燃收了收语气说,“我是说,您平时那么忙,不用管我的,我这个人适应能力很强。”
很奇怪的。
她越是这样,薄祁闻越想留下来好好瞧她。
他想看看,这个没心肝的小姑娘,眼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真情实感,还是说,那天晚上,根本是她醉酒上头,一点不合时宜又不成熟的越界。
他也不总是运筹帷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