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已落了门,秦知夷与蔺九均在桌边对完账,她实在有些不大看好食肆的生意。
虽然说这铺子没有租金,但请人做事发的工钱都是一笔支出,店里生意不好,仍是有亏损的。
蔺九均却不着急,继续每日照常开店做生意,还匀出大量时间酿酒。
秦知夷是真纳闷,蔺九均这瘦弱的身板,除了不能干重活,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
秦知夷虽然不会做饭酿酒,但是她这舌头什么琼浆玉露、山珍海味没尝过?
是不是好酒,她闻也能闻出来了。
蔺九均酿的那酒真的奇了,秦知夷尝过后,料想这大抵又是他预备着的一个卖头。
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南下来了好多条停靠的船,码头周边的食肆、饭庄都有些供应不起。
有零星脚夫、船夫寻到了炊记食肆。
蔺九均借着这个机会,将先前酿的酒拿出来卖。
做苦力的人,不要求食物精致可口,只要求吃饱,做的菜都需重油、重盐。
味道只要不差,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吃一口肉,就有一口酒,常年在外跑生活的汉子,总要来上那么一两口酒。
是以,酒的好坏,对他们来说,从初闻便可品出来。
蔺九均酿的酒,颜色澄净、香味扑鼻。
入口不刮喉,爽滑不粘口,饮后有余甜。
虽只是刚酿出不久的酒,却能喝出陈年香酒之感。
等来吃饭的人多了些,蔺九均便让小二放出话,炊记食肆的酒,六人同行来吃饭,便可免一壶水酒的钱。
这消息在爱喝酒吃肉的小工之间传了个遍,许多本地人见着店里生意好,也上门来尝鲜。
偶尔过往的船夫听了旁人的荐言,也会前来。
再至月末算银钱的时候,秦知夷看着不再赤字的账目,觉得蔺九均果然是出身商贾之家,做起生意来极具头脑。
第20章 听戏
炊记食肆生意好,蔺九均就又请了个账房先生和后厨帮闲。
月末再算账时,他都会将余下银两系数交给秦知夷保管。
秦知夷看着那些数目的银子,有些发笑,说道,“你给我保管?就这几吊子钱,我可是不出半刻就能花销干净。”
蔺九均颇有些郑重其事的意味,言道,“这点银钱不算什么,在下既给了姑娘,便是给姑娘用的。”
得了蔺九均这话,秦知夷便不再在食肆里待着,拎着个荷包就街头巷尾地逛吃去了。
县里的茶楼要属煮雨阁最妙。
这几日还专请了几个戏伶,唱得极好,有些比得上京里的御云居,秦知夷每日午后都来这听戏。
煮雨阁的一楼搭着好大一个戏台子,厅里摆放着几张桌子、条凳以作茶客们歇脚看戏。
二楼雅间可凭窗观戏,视野开阔,台上伶人做戏尽纳眼中。
煮雨阁的小二见了秦知夷来,忙引进了,就带往二楼雅间去。
他已招待秦知夷好几日了,这位姑娘出手阔绰不说,通身的贵气作派,不知是哪家大人家的小姐。
秦知夷入了一贯坐的厢间,熟捻地听起了戏。
楼下先唱了一出优孟衣冠记,唱得虽好,词改得却不妙。
而后换了几个武生上来,翻跳扑打、吞刀吐火的,场子也就热了起来。
蔺从坤也来煮雨阁看了好几天的戏,伶人貌美倒也倦怠。
西窗雅间却有一妙人,他注意多时了,这会多饮了几杯,捏着折扇就前去搭话了。
他是蔺家三郎,从小风流韵事不断,最是喜欢美人。
蔺从坤摇着折扇,靠在秦知夷雅间的窗子边。
他本想摆出一副君子作态,却因言语间的放诞无礼,显得油腻猥琐,“小娘子孤身一人,好不寂寞,何不与本少爷一同赏戏,倒也是野趣。”
秦知夷充耳不闻,未搭理半分,目光直直落在那戏台子上。
大锣一响,又上来个有拿手好活的武生。
蔺从坤往前站了站,又喊了声,“这位小娘子……”
秦知夷绝佳的观戏位置被一挡,冷然的目光抬起,轻吐一字,“滚。”
蔺从坤的小厮突然跑至他身边,贴耳说了几句私话。
蔺从坤听了话,面色也从惊讶变成了不悦。
而后他收了折扇,在掌心轻敲,眼珠一转,作揖道,“不想蔺九均有这般好福气,能娶到小娘子这样貌丽姝色的人物,你我原是有亲的,弟妹有礼了。”
秦知夷听到熟悉的名字,这才分了一丝眼神给这登徒子,不过片刻,她便冷嗤一声,起身就要离开。
秦知夷走至二楼廊上的楼梯间,被蔺从坤拦住了去路。
蔺从坤拦了人,更显猖狂,“堂弟不过是开了间铺子罢了,吃穿用度怎么供得起小娘子这样的妙人,弟妹不若跟了我,本少爷最是怜香惜玉的。”
这言语冒犯无礼,丝毫没有礼义廉耻。
若是放在从前,这样的蠢材冒犯了她,拖下去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现下,秦知夷只得斜睨两侧,思虑如何动手不至惊动几方来人才好。
蔺从坤见小娘子不说话,更大了胆子伸手去拽,秦知夷眼神立时凌厉起来,迅疾出手,将他不安分的手肘狠狠外折。
蔺从坤被拧着身子,背对着秦知夷就跪下了,疼得怪叫起来,“哎,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