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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宋闻渡多想伸手替母亲擦一擦,让母亲别担心。
    但是他的手没有力气,他甚至抬不起胳膊。
    他是承平侯府的小侯爷,生来就是要继承爵位,锦衣玉食、千恩万宠的养出来,却生了这样的怪病。
    府里四处寻医,偏的、歪的、邪门的,都不放过。
    但是都没有用,他的病越来越严重。
    后来,母亲怀孕了。
    不多时,他有了个弟弟。
    宋闻晁活泼可爱,乱蹦乱跳,不像他一身的死人气,动也不能动。
    不知从何时起,母亲就很少进他的屋子了,见他时,也不再哭了。
    他觉得这很好,不然他内心不知有多愧疚,母亲一直视他为希望和瑰宝。
    再后来,他挪了屋子,住进了阁楼,吃喝拉撒皆要人伺候。
    府里的人不说、父亲母亲不说,宋闻渡也能察觉到他们的变化。
    他不敢多想,可是只能卧于床榻的他,除了想,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新拨过来伺候他的下人,打翻了汤碗,弄湿了他一身,滚烫的汤水流落在他的腿上。
    他毫无知觉,愣靠在原地。
    下人见他没有斥骂,以为他脑子也痴傻了,边擦着洒出来的汤,边抱怨道,“早知道给管事的使些银子了,也不会拨来伺候这么晦气的人。”
    “都半死不活了,还死乞白赖的活着折磨人。”
    “也不知管事的说的是不是真的,要是都盼着这位死,别再寻什么郎中了,在吃食里下些猛药才痛快些。”
    宋闻渡将这些话无声无息地听进了耳朵里,也听进了心里。
    当夜,他用尽所有力气,打翻了窗边的烛台。
    火势越来越大,他被浓烟呛的昏死过去。
    意识模糊之际,他嘴角勾出一抹释然的笑。
    真好,死了就能解脱了。
    但是,他没有死成。
    睁眼时,母亲泪眼婆娑的坐在他床边,仆从跪了一地,他烧伤的手臂裹了厚厚的纱布。
    他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话,觉得真虚伪啊,一个两个的都在盼着他这个麻烦早早死了才好,还装出一副舐犊情深的模样。
    “母亲不是盼着我死么?既然你们下不了手,那我就自己来,好不叫父亲母亲为难。”
    李氏哭声顿住,面色难看起来,只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烂槽子的话?”
    宋闻渡转了脸,沉声问道,“母亲不必不承认,父亲已经有几年不曾踏足过我的房里了吧。”
    李氏愣住,一时语塞,转头怒斥起下人来,“你们怎么照顾大公子的!”
    李氏当家几十年,立时知道是底下的人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她又是打又是卖,把人料理的干干净净。
    宋闻渡的阁楼里换了新的一批人。
    新来的人只知道做事,麻木而又冰冷,像他今后的日子一般,见不到一丝光照和温暖。
    承平侯府没有放弃给他寻医,但是大多数只是来走个过场,然后摇摇头,走过那个门再也没有出现。
    宋闻渡知道,这是他那个‘仁义清廉’、把脸面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父亲,生怕落人话柄,不敢不给他寻医。
    日子就这样和他的身子一样,无知无觉地过着。
    那天很特别,来了个女郎中。
    给他看病的女郎中不少,像她一样丝毫不顾及他侯府少爷和病人身份的却只有她一个。
    她甫一进屋,就连声咳嗽,说着屋里怎这样呛鼻,随即拉开窗帷,推开好几间窗门。
    阴暗的阁楼,因为她的任性,被迫照进了丝丝缕缕的光亮。
    他登时气恼起来,他病了以后脾气就不大好了,但是他时常忍着,不让自己的坏脾气迁怒到他人身上去。
    这会儿,他却失控了,他喝骂道,“谁准你开窗的,关上!”
    她啧了一声,说道,“中气挺足嘛,不像是枯木垂朽之人。”
    他气得猛地咳嗽起来,“滚、滚!滚出去!”
    他动弹不了,她就这样把了脉。
    后来,她也同从前那些郎中一样出了阁楼。
    他扭脸看向那道离去的身影,想着大抵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这样的脾气若是不收敛,以后恐是要被人打的。
    刚死水微澜的生活和重新关上的窗一样,归于平静和黑暗。
    -
    开医馆时,虽然秦知夷说不用她还,但陈容鸢还是咬定要每月给铺子的租金。
    秦知夷又说要给她打骨折收租金,意思意思就好,但她不愿意,就要参照同地段铺子付租金。
    新开的医馆很快随着她医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而名声大噪起来。
    医馆生意也越来越好,但陈容鸢没想到这铺子租金这么贵!
    陈容鸢每月啪啪打着算盘、计着账,都有些愁眉苦脸,租金付出去后,她就剩不了多少钱了。
    承平侯府重金求医的事,京城里的郎中都知道,因为他们都被请了个遍。
    陈容鸢虽然是新来的,但她是个消息通,多和几间草药铺子打交道,就知道了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