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傅潭说眼睛尖,透过那层文弱的?书卷气,透过他有些清减的?身体,傅潭说发觉,他似乎,身体并不算太硬朗,旧疾之相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悄然流露出来。
傅潭说不是幻想过自?己父亲的?样子,能让一向骄矜,四处留情的?母亲心甘情愿为他生下孩子,这位父亲该是何等风华?可是直到这一刻,傅潭说亲眼见了?他,是既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
母亲是被鬼王外公宠坏的?小鬼姬,想杀谁杀谁,想抢谁便抢谁,她大逆不道,任性地拒绝继承鬼王之位,做了?一辈子快乐的?鬼姬。
如果说她这辈子潇洒恣意,肆意燃烧如烈火,那什么?样的?人才能拘住她,能让她刻骨铭心,说出“唯一挚爱”这样的?话……看到父亲,傅潭说竟也想象不到旁人了?。
傅潭说胸口酸涩,目光久久停留在?父亲脸上。
不是修士,不是妖魔,父亲是人,普通的?人,没有灵根,不修炼也不修仙的?人。
母亲是鬼族,偏就爱上了?这样短命的?人。
人的?寿命,是很短暂的?。如果父亲是修仙者,或者妖魔,也许傅潭说就能见他一面了?。
但是没有,他去世得早,傅潭说的?记忆里一直是母亲陪伴,根本没有见过一眼父亲。
傅潭说楞楞地,伸手试图去触摸他的?父亲,试图感?受他的?体温,他从来没有父亲,他们流着一样的?血,他想知道,有父亲是什么?感?觉。
可是只触到一片虚无,二人明明距离这么?近,却像是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隔膜与鸿沟,这鸿沟将二人分开,隔成?两个空间,距离着无法泯灭的?永恒时间。
父亲已经死?了?。
他睁开眼起,就没有见过他的?父亲。
父亲揽着母亲的?肩,尽显恩爱亲昵,三口人步入内堂,仆人鱼贯而入,早就备好的?晚膳陆续上桌。
傅潭说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头脑渐渐清醒。
难怪母亲要画这样温和端庄的?妆容,她本来样貌美艳耀眼,现在?这一套行头衬得人只剩下了?庄重优雅,和父亲站在?一起,人人都要夸一声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父亲既然入朝为官,那母亲这般,也确实比原来更像一位持家的?官夫人。
谁能看出她原本是个杀人不眨眼,正道人士人人得而诛之的?鬼道魔头?
傅潭说眼眶酸涩。
为何在?这幻境里,母亲可以为了?一个男人,洗手作羹汤。
一家三口入座,母亲满脸笑意,一边盛汤一边看着稚儿与丈夫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童声郎朗,与父亲分享趣事,时不时还?要被父亲抽查背几句白日里学的?功课。
若若是会背,小鸣玉便洋洋自?得,出口成?章;若是不会背,他便将眸光投向母亲,可怜兮兮唤一声“娘”。然后,母亲便会开口,笑吟吟替他把不会的?地方说了?。
傅潭说只觉得可笑,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母亲还?会背那些诗词歌赋,文绉绉的?东西?他母亲鬼姬,潇洒豪放,根本没有,也不屑于学习那些东西。
“假的?,都是假的?!”
傅潭说气急败坏,他去扯母亲的?袖子,去掀桌子,去踹小鸣玉的?屁股,可是他碰不到任何东西,只是他一个人对着空气发疯。
“骗子,骗子。”他咬着牙,不甘心的?泪水从发红的?眼眶里流淌出来,他看着这里的?一切,明明一切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
这个幻境,为什么?要给?傅潭说展现,一家三口幸福和睦的?景象呢?
这样真实的?场景,到底是真实发生,还?只是傅潭说内心深处的?幻想呢?
傅潭说不明白。
“假的?,都是假的?……”
下唇被他咬到发白,渗出丝丝血迹,和着咸涩的?泪水混入嘴巴里,腥甜。眼前的?一切那么?真实,可是他脚步踉跄,拍打桌子,拍打墙壁和地面,寻找一切他能触碰到的?东西,但徒劳无功。
无助和绝望笼罩下来,发疯的?他和其乐融融用?饭的?一家人,形成?怪异又荒诞的?对比。
他像是被困在?透明的?罩子里,看得见虚无的?一切,又触不到真实的?边界。
“骗子,骗子,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
“嗡----”
不知何处突然传来悠长贯耳的?嗡鸣,在?刹那间穿透他的?耳朵。
傅潭说疼的?吸一口冷气,痛苦地捂住耳朵,脑袋却是昏昏沉沉的?,眼前模糊不清,连脚下也虚浮起来。
刺耳的?嗡鸣声里,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静止了?,所有的?下人都被定住,母亲脸上的?笑,父亲手中的?动?作……全?都静止了?。
傅潭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大眼睛,双目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为什么?,都不动?了??
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然而,于桌边吃饭的?七八岁的?傅鸣玉,却站了?起来。
“你?是谁?”
仿佛察觉到外人的?存在?,傅鸣玉猛然回头,看向傅潭说的?方向,大声质问。
“你?是谁?!为何在?我的?家里?!”
第59章
傅潭说惊愕地看着他, 自己被发现了?他,可?以看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