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多少钱,我师傅,就是谷虚,你们知道他一般收多少吗?”
许女士看起来更知情,但话语间也不太确定:“介绍人说随心,就看这事儿对我们有多重要了,所以一开始我们就打算拿15万的,没想到这么快解决,这不,又连累你……所以这里翻了一倍。”似乎是从后视镜看靳捷没啥反应,她又补充道:“你要是见了师傅觉得这个数不满意,再跟我们联系,我名片也放袋子里了,你回头留意一下。”
靳捷虽然沉默,内心却在疯狂盘算,一单15万,14单能达成200万,一个月2单基本就妥了啊!
除了……客户哪里来……
从书包里掏出纸笔写了自己宿舍的固话号码,靳捷往前递,厚着脸皮瞎编:“您要是有别的亲戚朋友还有类似需要用到我的话……这是我的电话,您介绍来的,我给打八折。”
许女士有点惊讶地笑:“小师傅你这有定价吗,打八折是以多少钱为标准啊?”
羞赧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啊,我意思是,他们愿出多少,我只收八成。”
中年女子露出包容温柔的笑,安抚道:“好的。”又看了一眼写着号码的字条:“不过我看你呀,先拿这钱去买个小灵通呗,咱们做生意的,有个随时能找到的电话比较方便。”
忙不迭地点头,但靳捷对于许女士能给自己介绍多少客户,内心存疑。
说话间,车已驶进双沟大学正门。
信科院所在的校区建在半山腰,一路上坡往宿舍区开去,靳捷侧脸望向车窗外,看着熟悉的校园,心中忽然莫名酸涩。
短短几日,恍若隔世。
经过篮球场,那天打球的时候,原来师傅已经不在了,传说中亲人去世不是会有心灵感应吗,自己竟然毫无知觉。
生活所发生的巨变,在回到校园这一刻,又仿佛什么变化都没有,他还是那个即将为期末考头疼的学生罢了。
原来,虽然一个人死去了,但人世间的一切还在按照既定秩序运转着。
死人的悄无声息,是真的悄无声息。
靳捷被一股巨大的虚无感包裹,他忽然在想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看看这岁月静好的场景,有谁能真的改变这个世界吗?师傅或许能改变的,只有小靳捷的一条命,一条生活轨迹,而靳捷,他能改变什么吗?如果他在车祸里死了,谁会像他对师傅那样,感受到生活的巨变吗?
他甚至连下一顿饭、下一处住所、下一单收入来源都不能确定。
车停在了男生宿舍楼下,告别许氏夫妻,靳捷回到宿舍,心情既沉重,又轻飘,感觉一种无处落地的桎梏。
宿舍里空无一人,都去上课了吧。
靳捷不敢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下去,一鼓作气收拾行李,打包好现金,找出银行卡、证件和之前发的暑期留宿申请表,思考着还要带什么,他又准备出门了。
好像只有像个陀螺转个不停,他才能不被空白淹没。
“嘟噜噜噜噜!”冷不丁响起的电话铃声把靳捷拉回当下,反应了一会才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喂”,对面就急吼吼问“靳捷回来了吗?”
是朋友们。靳捷终于感觉到一股暖流回血:“回来了,刚回到。”
那边是飞飞,一边立刻跟身边人传达:“他回来了!”一边问:“你还好吗?我和瑶子都很担心你。你刚回来要休息吗,还是想出来聊聊?”
靳捷想了想:“我有很多事要办,但也想找你们说说话,有空的话陪我去趟市里。”
“可以啊!现在吗?你吃东西了没,要不要先给你送点吃的?”女孩子们总是很细心。
“好啊,给我打包个炒饭。”靳捷想起还要换药的后背,“直接来我宿舍吧,我待会跟宿管阿姨说。”
等女生的间隙,靳捷又火速冲了个澡,对着镜子看了看,靳捷觉得自己确实命大,这么一通撞,自己还是完好……略损。
但在两个女生的眼中,就不是这样了。
“天吶!”瑶子瘦小,个子小、脸也小,偏偏带了个大眼镜,她推了推镜框凑近研究靳捷裸背上的伤痕,“这一小管膏药真的够涂你这么大块的淤血吗?”
飞飞则是直接上手:“哇塞,你眼睛下面这条‘鱼骨’好像完美覆盖了之前那个旧疤,稍微长那么一点点,就像是旧疤长大了一样诶!”
“飞飞你看!他背上看上去好像什么宝藏地图,没有伤到的皮肤就像是公路。”
“哎呀你这一点一点擦到什么时候!”不愧第一专业是体院的,飞飞大刀阔斧直接挤着药膏在背上写了个“大”字,然后用手心擦黑板一样抹开:“这样比较快!”
靳捷被刺激地痛叫出声:“你们是来帮我还是来杀我的!”
“就是要用力才能活血散淤!”飞飞毫不内疚,“体院辅修都是运动伤害治疗这种课!相信我。”
“我是被撞,不是运动!”
“被动运动也是运动!”
瑶子当和事佬:“好啦,你也吃完了,差不多走吧,房间里这味道太冲了!”
一个头两个大。
靳捷虽然觉得女生们又吵身上又疼,但,他好像落地了。
两个女生陪着靳捷先去把钱存了,之后赶在天黑前,靳捷在浩景事务所见到了去年毕业的信科院师兄郑俊明。
因为以前经常一起打篮球,所以关系比较好,郑师兄虽然长得斯文白净,跟人沟通却总是带着江湖上的混混感,让靳捷谜之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