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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台中懂医术的师叔和众长老都来过了。”
    屈同尘叹了一口气,不知如何开口。
    任尘走上前去,面色沉重道:“但说无妨。”
    “慈石仙尊的情况不算好,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祈盼他自己醒来了。”
    裴展咬紧牙关,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告诉自己要坚强一些,他身后还有一些比自己更小的师弟师妹们。
    带队的师叔恫心疾首,不敢上前看望,只说:“趁没人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他遣散众人,刚从听风堂回来,舟车劳顿,先放下包裹再说。
    众人离去,裴展执意留下,他冲着屈同尘道:“你跟席珏师姐去我卧房东头安顿下来就行,不用担心我。”
    整间屋子里,安静地可怕。
    这份寂静,像极了小时候被关在柴房里的样子,只是先前只要推开门,有什么委屈都可以跟仙尊说。
    但这次,仙尊就在这里,有好多话无法言说。
    一阵剧烈的恐惧涌上心头,要是以后的日子没有仙尊怎么办,他给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能这么想呢?仙尊说不定还会陪伴自己好久好久。
    他坐在床榻边,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他怔怔的看着仙尊不知何时变得苍老的脸,回忆着往事。
    突然他想起来自己身上的血!天元血,是可以救人的!
    他一把提起飞鸿踏雪,从掌间划过,血水涌出。
    这把剑通过三轮比试的飞升,与裴展几乎完全合为一体,利刃绣上金光,更加锋利。
    痛感席卷身体,裴展心里却充满希望。
    他把流淌的血水喂进仙尊的口中,焦急的等待了几分钟。
    他记起来之前的唐逢吉还有郎君,都是即刻见效的啊,怎么仙尊还迟迟没有反应。
    他又陷入绝望,不甘。
    他将飞鸿踏雪握在被刺伤的那只手里,将剑芒抵住另一只手,这次的伤痕更深,血水更多,他将自己的鲜血再次喂进仙尊口中。
    依旧不见效,裴展心里再度崩溃,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吗?不甘不信不服。
    他撸起袖子,再来一剑。
    再来。
    再来。
    一身白衣已经染成鲜红,他连提起飞鸿踏雪的力气也没有了。
    瘫倒在地,看着屋顶的房梁,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屈同尘看裴展迟迟未归,来寻他。
    推开门一看,一株伤残的鲜红的花。
    作者有话说】
    因为有分别才显得拥有和相遇难能可贵。
    第32章 寒夜里传位
    流光容易把人抛。
    等裴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来年三月了。
    他睁开眼睛,思绪像洪水猛兽充斥进他的大脑。他在脑海中搜索记忆中最近的那个时刻,才感受到情绪的袭来。
    屈同尘正坐在床榻边上,倚着墙小憩,他感受到裴展的动静,从睡梦中醒来。
    他不敢确定裴展是否醒来,便蹑手蹑脚屏住呼吸,起身去看望。
    裴展没有发现屈同尘,只是将目光看向窗外。
    三月,院子里的雪都化了,树枝上已经冒出新的小芽,透出淡淡的绿色。
    他才明白,自己睡了好久。
    “裴展?你醒了?”屈同尘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和欣喜。
    这一句话像是开辟鸿蒙的斧子,将裴展彻底带出沉睡的世界。
    裴展顺着声音看去,此时的屈同尘头发凌乱,面容憔悴,鬓边还有靠着墙睡觉留下的红印。
    “屈兄。”裴展从嗓子缝里发出这两个音,好艰难。
    他想翻开被子坐起身,觉得身体里灌满了铅水,连抬起胳膊都费劲。
    胳膊上留下两条剑痕,像涨水后池边的蚯蚓。还有手心里,两条交叉的凸起的疤痕,裴展怔怔的看着。
    屈同尘将他抬在半空里的手按回被子里,神色坚定道:“你别担心,这疤痕……我会帮你寻药,你不要太在意。”
    屈同尘的声音越来越小,一方面是因为这疤痕可能要永久留下了,另一方面他明白裴展哪里会在意这个。
    裴展轻轻笑了一下,偏过头,犹豫了好久才问:“仙尊呢。”
    屈同尘的沉默给了他回答。
    裴展避开屈同尘的目光,呆呆地看着房梁,深深地吸气,呼气。
    不动声色的,泪水从眼角流到鬓间,流到耳后。
    裴展闭上眼,让最后一滴泪从眼眶流走。
    “仙尊他什么时候走的?”
    “你晕倒后的第三天。”
    “这样啊,我想去看看他,他埋在哪里?”
    “后山上。”
    屈同尘扶裴展起身,慢悠悠的穿上衣服,戴上簪子,梳好头发。
    裴展这才发现,左臂上的银钏失去了大部分的光泽,像一串破铜烂铁,像失去生命力的老树藤。
    这具身体也变得陌生起来,站在地上晃晃悠悠的,屈同尘告诉他不要着急,后面会慢慢恢复。
    后山上竹林深处有一座庙宇,里面祭奠着须辞台百年来台中的师兄弟。裴展记得小时候练完剑来这里玩,发现这座庙宇后问仙尊这里是做什么用的,被慈石鲜少的告诫不许来这里。
    他是后来听长老们还有师兄弟字里行间的话语中才隐隐约约猜测出来这里是干嘛的,既然仙尊不让,那他也就从未再来。
    走到庄严肃穆的门口,裴展看着里面黑压压一片,让人喘不过气,便停下脚步,跪下身,从地上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