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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取豪夺了无cp男主 第108节
    满腔怒气好似就这样堵了回去,憋在心里,半晌无言。
    不知过去多久,宁悬明方才将那杯幸运的水递给越青君。
    “陛下思虑深远,总有些难以诉于他人的苦衷,哪能对臣道歉。”
    “臣惭愧。”
    语气轻缓,听不出半点怒气。
    然而一口一句陛下与臣,再不见方才的你我,如何不是难得在宁悬明身上见到的阴阳怪气?
    越青君接过杯子饮下,却并未松开对方。
    他也不敢将抓着手腕改为搂着腰身,而是就这样静静握着,不紧逼,却也不松开。
    杯子放在床头,越青君缓缓垂眸,望着二人腕间如出一辙的念珠,才稍觉心安。
    “当初事情太过突然,你匆匆赶去南地,不知能否再相见,正如你信上只报喜不报忧,我亦是将其埋于心中不敢言。”
    原来自那时起,便有了迹象。
    可思及那时自己的行为,宁悬明又一时语塞,很难说越青君做得对不对,有没有错,因为若是要追究,那自己也跑不了。
    宁悬明抿唇望着眼前人,对上对方诚恳专注的眼眸,原本质问的语气又难免少了几分气势。
    “就算当时不说,可后来呢?”
    “从我回来到现在,也有半年时间,这半年间,你我日夜相见,可你却从未与我提过只言片语。”
    越青君这回并未沉默太久,只是回答得颇为艰涩。
    “刚开始时,倒是没有这么严重,若是可以,我当然也想要养好后再与你说,正如悬明南下染病,也是病好后才告诉我。”
    宁悬明再次无言,张了张嘴,却又发不出什么声音,当初他自觉自己事出有因,所作所为乃最优解,却不知对方也一样想,如今竟一一还了回来,飞针回旋扎在自己身上,方才觉得错的离谱。
    也正因如此,连他此时的质问也失了底气,再不如方才理直气壮。
    半晌,他闭了闭眼,长叹一声道:“明明是你隐瞒在先,如今却用我曾经的行为堵我。”
    “知道你病情严重,命数难定,我却连生气也不能。”
    “卫无瑕,你好狠的心。”
    极平静的一句声音,明明说得那么轻,却刺得人生疼。
    越青君差点没能维持住面上神情,脸上原本不知多少真假的情绪,一瞬间凝滞,有片刻空白。
    好半天,才终于有了反应。
    “……是我的错。”
    “是我太过自大,以为自己能处理好一切,以为不用让你担心。”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比起悬明,我到底少了几分幸运。”
    “你的病很快便好了,并未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我却拖拖拉拉,非但没好,反而还不断加重,以至于连主动道出都不敢,一来二去,就拖到了现在。”
    声音终于泄露了一丝苦意,“……天不眷我。”
    命运从不眷顾卫无瑕,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死亡而生,无论是前世,又或是今生,从未变过。
    他握住宁悬明的手,“虽非有意隐瞒,但终究还是让你受到了惊吓。”
    “我很抱歉。”
    宁悬明默默别开眼,心中怒气早已消散,那被怒气压抑的心疼与难受才悄无声息开始蔓延。
    “我想听的不是抱歉。”
    他知道,越青君也知道。
    然而他想听的,越青君却无法说。
    宁悬明强压心头酸涩,维持着面上的沉静,“既然如此,那太子一事,也绝非你先前所说,是临时起意,而是一早就计划好的吧?”
    “你早就想好,太子之位可以给永乐王,但太后却不能留,于是设下圈套,请君入瓮。”
    越青君沉默良久,方才开口:“悬明可会觉得我心机深沉,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明明心中早就想着过河拆桥,却还与之虚与委蛇。”
    “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真虚伪至极。”
    分明是自己骂自己,难听的话都是出自自己口中,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白,好似极为难受伤心。
    刚才被宁悬明发现病情时都不如此刻反应大,从前一直纯白无暇的人,如今却显露出与平日大相径庭的行径,仿佛瞬间戳穿他的心理防线,让他半点抵抗也无,一句质问后,便自暴自弃,先将自己踩到泥里。
    宁悬明咬着牙,又气又疼,“陛下心如明镜,对自己了解颇深,此时做出这副模样,又是给谁看?”
    越青君低着头,骂自己的是他,难受的是他,别扭的还是他。
    宁悬明就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
    究竟是病情影响了对方心性,还是此人本就如此,从前不过是演给自己的?
    宁悬明想不明白,也懒得想明白。
    嘴上不客气,心中却难掩心疼。
    他当然知道越青君为什么这么做,也知道刚才说那番话时,对方的难受也是真的难受又委屈。
    面上都如此,心里怕不是已经哭了。
    “我累了。”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越青君说了这么一句。
    “累了就休息,药好了再叫你。”宁悬明面无表情说。
    越青君也不与宁悬明说别的,只抬头眼巴巴看着他,用眼神表示:“想要你陪我睡。”
    宁悬明心里暗骂他得寸进尺,很想冷酷地将人丢开,让对方好好抱着他的病自个儿冷静去。
    然而手刚放到越青君手背上,想要将人推开时,却被那冰凉温度一激灵,下意识收回手。
    一次没推开,之后便再推不开了。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语,宁悬明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越青君倒是如他所说,他累了,有宁悬明陪着,不过片刻便陷入梦乡。
    只是大约身体的难受也带入了梦中,眉心微微蹙起,睡得并不安宁。
    既睡着了,便不知道,宁悬明几次伸手为他抚平,却是反反复复,收效甚微。
    殿外传来通传声,吕言回来了。
    宁悬明没有叫醒越青君,而是从床上起身。
    他望着床上之人,沉凝半晌,方才低声道:“太后于天子有恩,一次没什么证据的小意外牵扯不到对方身上,非要追究计较,也显得天子过河拆桥,刻薄寡恩。”
    “天子要还恩尽孝,佞臣却能锱铢必较,尽情攀咬。”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
    卫无瑕不仅是他拜过天地的夫君,还是他认定的君上。
    天命不眷顾卫无瑕,但宁悬明眷他。
    “但……”
    但……你且记得,你欠我的。
    卫无瑕,你欠我的,得自己还。
    活着一日,就还一日。
    还不清,就不许死。
    宁悬明起身走到外殿,不等吕言说什么,便沉声道:“陛下还在休息,此事已交由本官全权处置。”
    他一掀衣摆,踏出殿门,随手拂了拂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如潭,听着平静无比,底下却是万丈深渊。
    “将人都看好了,本官要一一审问,死了一个,你拿命来填。”
    第90章 明月始终是明月
    宫女匆匆自殿外跑来,急得满头大汗。
    “娘娘,娘娘,禁军……禁军包围了长乐宫!”
    午睡刚醒,坐在梳妆台任由宫人梳妆的太后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看向铜镜,射向镜中宫人的身影,声音沉着冷静,“慌什么。”
    宫女不慌不行,贤王派兵攻进皇宫,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后对禁军以及宫闱进行一番彻查清洗,其中哪儿哪儿都少不了禁军的影子。
    对宫人们来说,听见禁军铁甲之声,就仿佛听到了催命符。
    而如今,这催命符竟明目张胆地闯入了长乐宫,这可是太后居住之地!
    头发还未梳好,外面又传来了通传声:“启禀太后,宁侍郎带着人进来了。”
    宁悬明到底还顾及太后的身份,并没有直接闯入太后寝殿,而是站在殿外等候,
    然而他先派禁军包围长乐宫,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又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堂而皇之进来,站在太后寝殿门口,说是等候求见,实际与强势逼迫也并无太大区别,丝毫不给太后颜面。
    一盏茶后,寝殿大门打开,门口终于出现了太后的身影。
    她一身金凤羽衣,珠光宝气,旁人穿着只会让人觉得此人乃一夜暴富的暴发户,恨不能将什么好东西都挂在身上,然而她养尊处优数十年,一身雍容气度将这身华贵衣饰压下,只让珠光为她陪衬。
    “宁侍郎虽长伴帝侧,哀家却未听说,天子何时将调动禁军的职权也交给了你,更不知哀家这长乐宫也是你随意能闯的,待见了天子,定要亲自问一问,是否哀家还要向你请安下跪?”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不仅剑指宁悬明,也将天子架在了火上。
    天子若是能任由自己的宠臣佞幸随意欺辱母亲,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被如此质问,宁悬明面色仍旧镇定如常,只向太后行了一礼,“天子今日受惊,只怕无暇面见太后,禁军围长乐宫也是事出有因,臣奉天子命令调查百兽园一案,如今已有证据表明,此事与长乐宫中人有关,未免嫌犯私下勾连,串通逃避罪责,方才出此下策,还望太后见谅。”
    太后闻言面色不变,“天子受惊,哀家更当去探望,至于什么嫌犯,长乐宫中伺候的人就有上百人,你抓嫌犯就抓嫌犯,关宫中其他人什么事?莫非你想说长乐宫中所有人都与此事有关,阖宫上下,包括哀家,都是谋害天子的贼窝?”
    被扣上这么大一个帽子,宁悬明也始终镇定,不卑不亢道:“臣愚钝,不知长乐宫中有多少人有所牵扯,但只要有一人有可疑,就不可掉以轻心,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说话时,宁悬明目光毫不避讳地对上太后,其中锐利锋芒宛如利剑,给人一种如芒在背之感,让人不寒而栗。
    看那架势,仿佛幕后之人若是太后,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