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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于是春草停下来再重复几遍,次数多了后,偶尔她会跺跺脚,差点急哭:“是五日前和三日前的肉钱!姑娘是不是故意打趣我呢,这里已说了好几遍了……”
    云纱讪笑几声,咬着自制的鹅毛笔杆:“抱歉,抱歉,再说一遍嘛。”
    主要是这几文几贯几两的,她总要换算一下才能反应过来。
    半月之后,云纱做了个决定。
    “春草,我教你认字吧?”
    “啊?——”春草懵了下,下意识捏着衣角,“可是我很笨的……”
    “不笨不笨,你可聪明了,我都算不明白的账,你一下就记住了。”
    “我也就这些小事上记得住,可不会做那些大学问。”
    云纱笑道:“认字嘛,离做学问可远着呢,我也不会做学问,但咱又不考状元,只做一些简单的事。”
    “姑娘,认字是不是很难啊?”
    “不难,不过鉴于你是稻香院的首席财务官,所以我觉得应该先教你阿拉伯数字和乘法口诀。”
    “啊?”这话春草已听懵了,一个字也不明白。
    “慢慢来,不着急。”
    天气闷热异常,好久都没下雨了。
    直到下午,忽然起了风,天上乌云滚滚,呈压城之势。
    春草赶紧将衣服都收了起来,抬头见云纱高兴地站在廊下,长发在风里狂舞。
    “姑娘,风这么大,估计要下大雨,不进去吗?”
    “屋里热,等雨下下来再进去。”
    直到云间银蛇游走,雷声轰隆隆于天地间回响,她才转身回了屋。
    “终于下雨了。”她松了口气。
    她锄了草之后,在院里划了两畦地,但一直不下雨,地被大太阳晒了半月,几乎要干裂了,这样的情况,半根苗也种不下去。
    她养在实验室里的辣椒苗都老高了,再不移栽就麻烦了。
    原本她想过,干脆就种在实验室好了,反正她和春草两个吃的话,也不需要太多。
    但她转念一想,如果这样她要怎么解释凭空出现的辣椒呢?
    至于苗,她早有了说辞。
    反正春草也不知这是什么菜,就说她叫小厮帮她从外面买回来的就是,她也的确买了一些新鲜的土豆,就用催芽栽种。
    雨越下越大,云纱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看雨。
    雨水砸在地面上,溅起的水雾像一层白烟。
    春草将衣服收好,也搬了小凳子坐过来。
    “姑娘是在看雨吗?”
    “是啊,这雨多好啊,今天下一晚上,到明天估计就停了,土里吸满了水,就可以种菜了。”
    “是种那些土豆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噢。”
    春草刚应了声,又立刻站起来,惊道:“姑娘,好像有人来了,我刚才听见了敲门声。”
    “这么大雨,谁来?”云纱诧异。
    雨声很大,辟里啪啦地落下来,像玻璃弹珠似的。
    但透过雨声间隙,她好似也听见了敲门声。
    云纱回身去屋里拿伞:“我去看看。”
    等她拿着伞出来,春草已冒雨开了门,迎着人进来了。
    来人是墨竹,衣裳鞋袜俱湿,头发也湿哒哒地往下滴水。
    她瑟缩了下,来不及收伞,雨水顺着伞骨滴滴答答在地上落了一滩。
    “姑娘,快跟我去一趟扶光院。”
    “怎么了?”云纱立刻问。
    墨竹道:“公子情况不太好。”
    从昨日起,杨白羽就吐了好几次,无论喝粥还是喝药,几乎都吐了,杨夫人急得不行,连夜请了李大夫来。
    李大夫虽开了药,可也喂不进去,到了后半夜,又隐隐有些烧起来。
    杨文前段日子去了京城,如今不在家,府上只有杨夫人,杨夫人如同失了主心骨一样,只能求神告佛,以泪洗面。
    云纱撑着伞走在雨里,风大,雨也大,将雨吹得斜斜的,伞几乎撑不住,背上都洇湿了一片,泛着丝丝凉意。
    她的声音费力穿过雨声落在墨竹耳朵里。
    “我又不是大夫,我去有什么用啊?”
    墨竹道:“夫人说上次姑娘冲喜很有效果,所以一定要姑娘在边上待着。”
    云纱几乎一个踉跄。
    ……封建迷信不可取。
    扶光院出现在云纱视线中时,全然笼罩在雨雾之中,如梦似幻,令人看不真切。
    云纱忽然有些错觉,仿佛她此刻身在梦中一般,一个烟雨落江南的梦。
    亭台楼阁,九曲长廊,高墙大院。
    桩桩件件,如露似电。
    墨竹停了步子,回头催促:“请姑娘快些吧,夫人可等着呢!”
    云纱的视线重新在她脸上聚焦,从朦胧渐清晰。
    “哦。”她握紧了伞骨。
    在廊下收了伞,有小丫鬟送来干净帕子,让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她走进去,杨夫人正坐在外间榻上,闭着眼念佛。
    “杨夫人。”她点头。
    杨夫人手中念珠一停,睁开了眼。
    她脸色憔悴,眼底也有淤青,显然一夜都没睡好。
    “来了?”她开口有些嘶哑,便清了清嗓子,“坐吧,就在这里待一会儿,等大夫的药熬好了,你来喂。”
    “我?”云纱微怔。
    原来叫她来喂药的,她以为纯当吉祥物的呢。